当她成为萨国最高的掌权者时,骨子里的强势和能干就不知不觉显现出来了。她喜欢鲜艳,所以萨国的新旗帜以七彩为主。中间画着一枚红枫叶,以此来缅怀逝去的“韩枫”。
以此相呼应,新王朝的国号就是“风和”。
既有缅怀韩枫,取其名字谐音之义,亦有取“风和日丽”,祝愿风调雨顺之意。
小韩羽出世十个月登基,彼年正是萨国风和元年。
伊娃垂帘听政,尊号为“伊太后”,追缢太上皇韩枫为“义君”。
隆重而热闹的登基典礼上,伊太后替新君颁诏,大赦天下。一併饶恕穆勒和费嵇的家人和族人。其家人和族人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欢宴三天之后,气氛陡然转为凝重。
伊太后带着新君,以及厉慕寒、花蛮儿及一众文武百官到皇陵祭奠先皇。
于祭奠之中,伊娃大声朗颂祭文。
祭文中,历数摩耶功过,表示绝不追究靖王和长公主殿下的过失,愿与大昊永世交好。
萨国新政于是初定。文有费仲定国,武有禇卫安邦。
厉慕寒与花蛮儿便向伊娃告辞,打算回栖霞山去。
伊娃百般舍不得,饯行宴席摆了一次又一次,直至不能推拖。
“长公主殿下、王爷,你们别看我现在镇定,好像凡事都能独挡一面,没有问题。可是,只有我心里知道,那是因为有你们在这里坐镇,我心里才有底气。要是你们走了,我带着幼帝,便是要如履薄冰一般,诚惶诚恐了!”
言下之意,不胜感伤。
花蛮儿微笑着安慰道:“伊太后言重了,你的处境并不会如你所想的那么凄凉,反而只会越来越好。你相信我,纵使我们没有在你身边陪伴,韩枫的英灵,也会一直守护在你们母子身边。你只要心里想着他,就会勇气倍增。”
“况且,有什么事情你也有费仲和禇卫倚靠。伊太后,临别之际,一句话送你:无论执政或者领军,当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诸卫在敌众我寡之下,不肯与穆勒同流合污,也要出走迎婴帝回兰泽,可见其忠心。费仲虽是费嵇亲弟,然而大义当前,纵是亲哥哥也不盲从,十分难得。既然是可靠之人,自当倚重。你越是倚重,他们越是愿意鞍前马后的效劳。明白么?”
伊娃点头,感激道:“明白了。多谢长公主殿下教诲。伊娃一定照办!”
花蛮儿道:“你放心,待栖霞山一切稳定下来,得空时,我也会来看你的,也看看小君上。”
“是呢,”伊娃紧紧抓住花蛮儿的手,“我正是要请求这件事情。待小韩羽大点了,能学习了,你们能否隔三差五来兰泽古城住一阵子,教导他呢?拜托了。”
花蛮儿“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是硬要我们接收这个徒儿的意思。”
伊娃也笑道:“正是正是,希望二位师父不要嫌弃小儿资质愚钝,一定多多教导,可打得,可骂得,一切悉听尊便!”
花蛮儿与厉慕寒对视一眼,皆含笑点头应允。
二十几天后,花蛮儿与厉慕寒终于带着一万兵马回到了栖霞山。
“从此以后,我们就在这里隐居,再也不问外面俗世,管他外面再打斗得天翻地覆,我们也不再管,好不好?”
夜里缠|绵时,厉慕寒在被子里低语。
花蛮儿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么简短的“嗯”“唔”,就好比一丝丝令人酥麻的电力,让厉慕寒连骨头都融化了。于是,更加拼命耕耘是最佳解决方式。
每次都要在拂晓时分才能停止闹腾。花蛮儿倦极,眼睛微微翕合,连睁眼都没有力气。四肢稍一动弹,就传来酸痛的感觉。
“蛮儿,这种男耕女织的生活真好啊,明天我们就来研究一个严密的阵法,管他外面千军万马,也不得攻入栖霞山的阵法,好不好?然后,我们就可以真正躲在这里男耕女织,生一大堆孩子,世世代代繁衍下去。”
厉慕寒磁性的声音蕴藏着几分向往。
花蛮儿意识到以前少言寡语的厉慕寒话变得多起来了,然而,她却听不懂了。
“男耕女织是什么鬼?我倒是每天织布,可你操练兵马,什么时侯下地去耕田了?”
“有啊,”厉慕寒侧过身来,搂紧她,很认真地盯着她的雾霭弥漫的水眸,“不耕哪来的孩子?”
蓦地,她突然领悟他的意思了。
“扑哧”一声娇笑,握紧小粉拳就往他身上招呼:“大坏蛋,从明儿开始,你给我拿锄头耕地去,还有,我们分房睡。在我们成亲之前,我不要再和你这个大坏蛋住在一起,也不要和你生孩子!”
“为什么?”厉慕寒一听慌了,那比判他死刑更加难以接受。
花蛮儿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太任性。你看,都到这时侯了,还睡什么呢?总不能在天天下午才起床,那得让人笑话成什么样子啊?”
厉慕寒一瞧窗外的天色,立即羞惭道:“罢了,以后就不任性了,克制一点就是了。”
“不仅如此,”花蛮儿轻叹一声,索性一次性探讨个彻底,“其实你不觉得这样不妥么?你我并未成亲,这样会惹人笑柄。明天开始……”
“我不要……”他抱紧她,堵住她的嘴,紧张兮兮。
花蛮儿害怕灸烈的反应,猛然推开她,不顾一切的下榻,敏捷的穿衣穿靴。
“蛮儿——”厉慕寒懊恼的追下榻,向她扑来,花蛮儿从他腋下灵敏的钻过,挑了冷眉倔强以对。
厉慕寒冷森着俊开庞,心里臭骂了一声,抿着唇按捺着快要脱缰的脾气。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开始我们分房睡。可以同一院子,就是不能同房。还有,你别忘了,你还有三个妃子,别冷落了人家。”花蛮儿一打开门,就踏入清新的晨色。
好久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了,花蛮儿面露惬意。
厉慕寒好不甘心,飞快穿好衣袍,跑出来拉住她的手臂:“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答允和我同房?”
花蛮儿抿着嘴儿,有意作弄:“嗯,等到成亲喽,名正言顺的时侯。”
“那什么时侯成亲?”厉慕寒追问。
“那……要看你的表现喽。”花蛮儿拉长音调逗他。
“表现?”厉慕寒整颗心提拎起来,脑袋开足马力拼命思考,左顾右盼了一下,见四下无人,骤然单膝下跪。
这猛然一跪,唬得花蛮儿吓退了好几步。
“你快起来,怎能如此?”花蛮儿确实没有想到,厉慕寒现在乖顺如绵羊,言听计从,已经够让花蛮儿吃惊的了,不料连下跪这件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你不答应嫁给本王,本王就不起来!”厉慕寒却有点赌气了。
之前不是没求过,可花蛮儿却坚定如磐石。现在出此下策,花蛮儿若还不答允,他真要强抢了。
“快答应他吧,长公主殿下,哈哈,属下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了,还未见王爷跪过天子以外的人啊!”蒋钦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撺掇着。
“是啊,快答应吧,长公主殿下,咱们王爷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跪天跪地跪父皇,可不跪女人。可见,王爷心里有多么在乎你。我要是一个女人,也感动了。”葛雄也劝道。
紧接着,沈含笑、傅文渊、傅语淑、葛逸琪,蒋婉姝、怜馨、水莲等都出现了。大家的耳朵伸得可长了,一听有热闹可瞧,马上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了,众口一辞帮忙着厉慕寒劝说花蛮儿。
厉慕寒立刻羞红了脸,马上站了起来,走开躲到一旁去。
花蛮儿也有点愕然,这些人是打哪来的,怎么这么齐?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么早?”花蛮儿愣愣的。
傅文渊笑道:“长公主殿下和王爷刚从萨国风|尘仆仆回来,大约也顾不上这事儿。今儿是七月初七,正是王爷的生辰。往年是要过万寿节的。今年,没有普天同庆的万寿节,也应该要小朝见,小庆贺一下。”
“原来如此。”花蛮儿心下郝然,大家都记住了厉慕寒的生辰,偏只有她没有记住。
眼角余梢瞥见厉慕寒的冰眸略显幽怨。
“王爷,你且坐下,我们给你奉茶,献上礼物!”傅语淑过来,温柔地拉着厉慕寒的手坐在桌边的长椅上。
院子里放着这样几张八仙桌,周围摆着长板椅,原本就是为了聚餐用。
花蛮儿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她拉走,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她也很羞愧,别人都记得住他的生辰,只有她记不住。那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在乎他呢?
大家一一奉茶,一一献礼,厉慕寒静静接受着,不喜不怒,回话有礼而平淡。
可是,那眼角余梢还是可劲儿盯着花蛮儿。
怜馨和水仙都护着花蛮儿,为了打破这份尴尬,连忙说道:“大家都请坐吧,我们下去把早膳端上来。这份早膳可不同以往,加了寿面,寿桃,而这寿桃,可是我们长公主殿下亲手做的呢。”
正当花蛮儿也感到愕然之际,怜馨和水仙已经一左一右上来,架走了花蛮儿。
“诶诶诶……”
一到厨房,两人才把满脸疑问的花蛮儿放下。
“诶,我说长公主殿下,你就不能不这么绝情么?你杵在那儿,半点礼物都没有,说得过去么?”怜馨和水仙都絮叨着,“我们给你台阶下了,你也该配合一下吧。来,寿桃在这里,你做个样子吧,反正我们早就做好了。等下帮忙着亲自把这盘寿桃送上,算你赢了。”
花蛮儿瞅了一眼案板上做了一半的寿桃,以及蒸笼里已经飘出香味的寿桃,哭笑不得。
“唉,你们啊!说你们什么好呢?”花蛮儿长叹,“厉慕寒给你们吃了迷魂药么?你们一个个这么向着他?难道你们都忘了他以前怎么对我的?不过这生辰还好,一过这生辰,本公主就想起那年万寿节他那么冤枉我,为什么今年本公主要给他过?就因为他甜言蜜语了几句么?就因为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么?”
怜馨略微沉吟,便道:“长公主殿下若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当时他的确可恨。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你怎知道他变了?”花蛮儿噘着嘴儿。
“长公主殿下,若是你的皇弟,当今陛下犯了错,但又诚心改过,做了许多好事,愿意为你舍弃江山,你会不会原谅他呢?如果会的话,那王爷是你最心爱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他呢?”怜馨锲而不舍地劝说。
“谁是我最心爱的人呐?别自以为是了。”花蛮儿嘟囔着。
“对啊对啊,长公主殿下,你还是原谅他吧。我们都看不过去了。也许对别人来说,这么为你牺牲没什么。可是我们都太清楚王爷从前是什么样的,现在真是为你改变太多了。我们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悔过的。不如你原谅他吧。”水仙也着急了。
“就是。你不原谅他,那三个娘娘可都是虎视眈眈呢!”怜馨伶牙利齿的吓唬花蛮儿,“你再这么矫情下去,王爷肯定没耐性了。跪都给你跪下了,你要是再死不松口,那没准一回头,人家恼羞成怒,就去找那三个娘娘了,到时侯,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还挑不出人家的刺儿。”
“就是就是,”水仙也跟着吓唬,“公主殿下,你现在嘴硬,尽怼我们,可是你要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跟王爷在一起了?如果真的不想,那我们无法可说。但你若是真心爱王爷,真的不要等到他走了,你再后悔啊。那样,我们真的会替你扼腕的。”
怜馨再次苦口婆心劝道:“是啊,公主殿下,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人家都给你跪下了,你不如就开诚布公把这事儿解决了吧。到底有没有希望?他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说清楚,才是你这位巾帼英雄的作风不是么?”
花蛮儿听着听着,渐渐听到心里去了。
是啊,人家该做的都做了,还要怎么样呢?可是,为什么每次想起从前,自己的心里就这么不安?
她慢慢的走到案板上,缓缓伸出手揉面团,开始动手做寿桃,心里突然萌发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