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戒备地看了她身后的沈衍一眼,而后才开口。
“大姐姐,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她笑得温柔可人,“过几天是朝阳郡主举办的赏花宴,她邀请了各府的贵女前去参加,我们府上的姑娘都在受邀之列,大姐姐刚回上京,恐怕不知道这事,父亲特地让我来通知你。”
朝阳郡主,长公主的女儿,清和郡主的姐姐,也是宣平侯楚衡的表妹。
姜妩直言不讳:“可三妹,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姜湄面色一僵:“我、我……这是因为,这次是朝阳郡主邀请,若是不前去,恐怕会给郡主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父亲便与祖母说了,特意破例一回,让我跟着你一同前去。”
姜妩道:“好,我知道了。多谢三妹前来告知我此事。”
“那到了那天,我再来找大姐姐。”
见目的达到,姜湄也不在停留,只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沈衍一眼,又提着裙子离开了。
等姜湄离开后,听雪有些担忧地问:“姑娘,这赏花宴,您真的要去吗?”
姜妩不甚在意地道:“去去也无妨,正好借此见见故人。”
她更在意的是,姜湄在离开的时候,看沈衍那道不清的眼神,带着讥讽,还像是酝酿着什么。
姜妩回头看向沈衍,开口道:“君言,我……”
但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主上。”白术脚步匆匆地步入屋中,脚下水迹跟了一路。
他对沈衍耳语了几句,便见沈衍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道:“阿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不等姜妩接话,他打着伞便出了屋去。
屋外还下着蒙蒙细雨,他渐渐远去,朦胧的烟雨模糊了他的身影。
姜妩看着他的背影,轻皱了下眉。
她只以为沈衍是心情欠佳,也没作多想。
她突然想起她以前偶尔得来的一本棋谱——他们皆是因棋与苦灯大师结识,沈衍同样好棋。于是她从箱子里找到了那本棋谱,打算等第二天拿去与他分享。
只是到了翌日,姜妩去找沈衍时,却发现他并不在屋中。
而白芨正躺在屋顶上,眯着眼睛,惬意地晒着太阳。
姜妩唤了他一声,疑惑地问:“白芨,君言呢?”
“姜姑娘,你来找主上吗?”白芨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主上昨日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姜妩略有担忧:“还没回来?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为何不告诉我?”
白芨解释道:“之前主上不是提起过,他到上京是为了向叔父讨回一个公道。他不想麻烦姜姑娘,所以就没有和姜姑娘提起。他特地让我留在这里,等你来了,就告诉你一声。”
姜妩垂下眉眼。
白芨以为姜妩是担心他的安慰,于是道:“姜姑娘,你放心吧。主上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走丢的。”
姜妩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刚走出院子,便看见听风带着一封信函匆匆而来。
看见姜妩,听风立刻向她行了一礼:“姑娘。”
姜妩的目光落到她手中的信函上,问道:“这是什么?”
听风如实道:“这是温府的温禹公子送来的信函。”
姜妩忽怔:“温禹?这信函是给谁的?”
听风道:“是给沈公子的,温功子说邀请沈公子到一品居一聚。”
听雪闻言,不由瞪大了眼:“一品居?那、那不是花楼吗?”
听风有些犹豫:“姑娘,那这信……”
姜妩打断道:“给我吧。”
“是。”
姜妩攥紧手中的信笺,脑海中划过前些天发生过的一幕幕。
自从那天遇到温禹后,沈衍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虽然他极力不让她看出他失落的情绪,但她还是隐约察觉到了。
这下,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定是姜湄和温禹欺负他了!
姜妩面色一冷,忽然抬头道:“听雪,你去把大哥送我的那把剑取来。”
“是。”听雪疑惑地看了姜妩一眼,还是依言转身进入屋中,去将剑取了出来。
姜妩将剑拿到手中,将剑从剑艄拔出,剑身锋利,泛着熠熠寒光。
听雪问:“姑娘,您是要去练剑吗?”
“走,跟我出去一趟。”
姜妩将剑收回到艄中,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哎,姑娘,你要去哪里?”
听雪赶紧跟上她的脚步,心中却噗咚噗咚地跳过不停。
……姑娘这怎么一副要上门找茬的模样?
***
一品楼位于上京城西的澜泱街,因靠近澜泱河,这条街道因此而命名。
姜妩从马车上下来时,忽地听见从澜泱河岸处传来扑通的几声,似是有人跌落水中的声音。
随即有人叫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姜妩循声看去,前方的河岸旁围了一圈的百姓,也有人跳入水中救人。
不多时,落水者被人救了上来,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已昏迷不醒。
围观的人中有人懂得医术,立刻上前用力按压他的腹部。一番施救后,中年男子猛地吐出了好几口的水,他慢慢转醒过来,睁开茫然地看着四周。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恢复了一点神智,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惊恐。他抱作一团,牙齿发颤道:“鲛人!我见过鲛人了!”
围观的人一听,立刻惊奇地议论开来。
听雪听得一脸糊涂:“姑娘,他们在说什么?鲛人?”
姜妩道:“与我们无关,就不要理会了,走吧。”
“是。”
***
一品楼的包厢中,温禹正温香软玉在怀,跟一群狐朋狗友吹嘘。
“哼!竟敢觊觎我的妩表妹,我定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温禹气愤难平地道。
一名黄衫的公子哥说:“阿禹,你之前不是说要娶姜国公府的姜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姜妩了?”
温禹叹气道:“你不懂,我原本也以为我会迎娶湄表妹,与她白头皆老,可见了妩表妹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另一人问道:“阿禹,你为何不索性将她们都迎娶进门,坐享齐人之福?”
温禹又叹了一声:“不,她们都是好姑娘。虽然我对湄表妹也割舍不下,但……我已经对不起湄表妹了,可不能再对不起妩表妹!幸好湄表妹大度,非但没有责怪我,还处处替我着想,想来我还真是愧疚。”
几名公子哥哄笑起来。
“没想到阿禹竟是性情中人,真让我等佩服啊!”
温禹拱了拱手,洋洋自得地道:“过奖过奖。”
却有一人道:“只不过,那姜妩的名声似乎不是太好,前太子和梁家那位都为她大打出手,传言她祸国殃民,你若娶了她,恐怕……”
“大家也不要怪阿禹了,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姜妩可是上京第一美人啊,若能够与美人春风一度,就算被祸害,换我也愿意啊。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说得没错。”黄衫的公子笑着应和道,“不过,阿禹,我怎么听说,那姜妩带了一个小白脸回上京?莫非那个小白脸,就是你所说的,觊觎姜妩的无耻之徒?”
第44章 教训
“没错,就是他!”
温禹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情,顿觉愤意难平:“不过是从穷乡僻野来的土包子,也敢对我叫板。”
“那你为何要邀请他过来?”紫杉的公子不解地问道。
“我将他叫过来,是要看看,在一品楼那些勾人的姑娘的撩拨下,他是否还坐怀不乱。”温禹微微有些自得,“到时候,妩表妹会看到他的真面目,不再受他的蒙骗,也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看清楚谁才是她真正的两人。”
“原来如此,阿禹,你当真是足智多谋。”
“没错没错,真让我等自愧不如。”
温禹被一众公子哥夸得飘飘然,心情也舒爽了几分。
他道:“今天这顿算我的,大家尽情吃喝,不必客气。”
“好!阿禹果然够爽快!来,喝酒喝酒。”
说着,黄衣公子替他斟了满满的一杯酒。
几杯酒入肚,在座之人都有了醉意。
黄衣公子又说起了近日上京发生的趣闻:“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说澜泱河出现了鲛人的事情?”
温禹晃了晃脑袋,醉意朦胧地问:“鲛人?那是什么玩意?”
“鲛人啊,是不是那些住在海里半人半鱼的妖精?”
“我好像也听说了,这真的假的?”
其他公子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黄衣公子咂了咂嘴,向往地道:“真假我倒不知道,不过我倒听说那鲛人长得极美,有机会的话还真想一见。”
“长得极美?可有妩表妹……”温禹蓦地想起正事,酒醒了半分,“对了,那土包子怎么还没来?我不是命人给他送了信吗?”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打开,一名小厮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道:“温公子,外面来了一位姑娘,说是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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