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妹妹,我来帮你看。”
不等朝阳郡主有所反应,苏姀已经站了起身,从托盘中拿过剩下的那只锦囊。
端着托盘的丫鬟迟钝地反应过来,顿时大急道:“哎,苏小姐……”
但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张纸条写的是——”苏姀展开了手中的纸条,当众念出上面的内容,“咦?跳一支肚皮舞?”
此话一出,明雁楼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苏姀倏地抬头,讶异地看向了朝阳郡主,众千金小姐的目光也齐齐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既然剩下的锦囊里面的字条是跳一支舞,那么姜妩抽到的锦囊,只能是免去表演的锦囊。
她的运气,怎么能如此的好?
莫云仪忍着笑道:“阿妩妹妹,看来你很幸运地抽到了免去表演的签啊。”
姜妩微微一笑:“这还多得了郡主的成全,姜妩在此谢过郡主了。”
朝阳郡主的脸色在一瞬间似乎变得扭曲,她极力维持着一副大度的模样,语气僵硬地道:“姜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但这时已无人在意姜妩的好运气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纸条的内容上,有千金小姐惊呼出声:“肚皮舞,这不是从南疆传进来的那种有失仪态的舞蹈吗?”
朝阳郡主都快要端不住脸上的笑容。
她没想到,她精心为姜妩设计的陷阱,会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负责书写字条的丫鬟见状,赶紧跪了下来,对朝阳郡主道:“郡主,是奴婢不小心弄错了。奴婢在书写纸条的时候,误把别的内容混到里面去了。请郡主责罚!”
朱巧容瞧了一眼朝阳郡主的脸色,顺着丫鬟的话说道:“那原本的内容是什么?还不快点把纸条换回来……”
莫云仪站了起身,打断了她:“等一下,朝阳郡主,这个游戏规矩是你制定的,你说不想表演便要接受惩罚。”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朝阳郡主,“可是你抽到不符合新意的签文,转眼间便要修改比赛规则,这似乎对在座的小姐都不公平吧?”
她原本对朝阳郡主设计的玩法颇有微词,刚才她抽到的是表演舞剑的项目,她是丞相的孙女,自幼精通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但却对舞剑之术一窍不通,不过与朝阳郡主要表演的项目相比起来,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莫云仪的话音刚落,朝阳郡主的跟班立刻反驳出声:“你胡说什么,郡主当然不会出尔反尔!”
蠢货!
朝阳郡主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攥紧了手中的酒盏,脸上的笑容都快端不住了。
偏偏这位千金小姐还毫无眼色,驳斥完莫云仪后,还邀功般看向朝阳郡主,笑着说道:“郡主,你说是吧?”
朝阳郡主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当然……既然是弄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吧。莫小姐,本郡主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逃避。”
“郡主一言九鼎,真让我们佩服。”
千金小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奉承的话,可此时的朝阳郡主却无心理会。
随即有人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谁先开始表演?”
众千金面面相觑,都不愿意先起这个头。
“郡主是今天宴会的主人,我们身为宾客的,理应礼让主人,不如就由郡主先开这个头?”
“我……”朝阳郡主嘴唇轻抖,连手都不自觉地发颤。
朱巧容见状,连忙站起来替她解围:“郡主,我抽到的是用琵琶弹奏一曲,不如我来为你伴奏吧。”
“巧容,你——”朝阳郡主无法置信地看向朱巧容。
却听她补充道道:“那南疆的舞衣对于我们来说,有失体统,郡主就不需要换衣裳了。”
朝阳郡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巧容了,朝阳向各位献丑了。”
在座的千金小姐微微有些失望,其实她们还挺想看朝阳郡主换上南疆的舞衣跳舞的,但朱巧容都这般说了,她们也不敢表现的太过。
朝阳郡主被赶鸭子上架,只得不情愿地走到场中央。但多亏了朱巧容的一番话,她才免去了换舞衣的结局。
有丫鬟给朱巧容取来了琵琶。
朱巧容将琵琶拿在手中,玉指轻弹,轻轻拨弄琵琶的琴弦,顿时,一串轻快悦耳的旋律溢出。
朝阳郡主轻咬了一下唇,扬起衣袖,开始在场中旋转,她越转越快,琴声也越来越轻快,裙摆轻盈地绽开了花朵。
“不是说跳肚皮舞吗?”苏姀对朝阳郡主这舞兴趣缺缺,她撇了撇嘴,“她要是真跳了,我还敬佩她是奇女子。可她现在跳得这舞,压根和肚皮舞没什么关系呀。”
朝阳郡主心不在焉地跳着舞,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一不留神,便跳错了一个步子。她赶紧收起思绪,见无人发现她的舞步出了差错,方才松了一口气。
那名书写字条的丫鬟目露担忧地看向场中朝阳郡主,她无意间扫向二层的阁楼,忽地看到一道黑影从眼中飞快掠过。
她蓦地变了脸色。
“糟了!”
终于想起遗漏的事情,丫鬟匆忙转过身,向二层的阁楼跑去。
明雁楼是一座三层的建筑,专门用以招待宾客。一层是用以设宴的大厅,二层是用作观赏的阁楼,中间是空的,从阁楼的走到往下俯视,一层下面的情景一览无遗。
与此同时,在二层阁楼中。
楚昱手中拉拽着一条麻绳,用力往后拖,却只见这条麻绳搭在了一条横梁上,而它的另一端,系了一只木桶,这木桶的正下方,正对着朝阳郡主跳舞的地方。
这木桶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有些沉重,楚昱拖拽绳子的动作有些吃力。
只要他一松手,这只木桶便会掉下去。
朝阳郡主的丫鬟跑上阁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昱要把手松开的一幕。她顿时大惊失色:“小世子,快住手!”
她脱口而出,飞身扑了上前,死死拽住了绳子,不让楚昱松开手。
“你这丫鬟,要做什么?”楚昱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道,“本小爷好不容易才有报复的机会,你给本小爷放手!”
“敢胆打扰本小爷的好事,小心本小爷治你的罪!”
丫鬟急忙争辩:“不是,小世,那下面的不是姜大小姐,而是郡主啊!”
可楚昱满心都是报复的念头,哪听得近丫鬟的话。
“快松手,把绳子还我!”
楚昱用力朝丫鬟撞去,拉扯争执间,丫鬟和楚昱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这下谁都没抓住绳子。
就在这一瞬间,木桶直直掉了下去。
丫鬟惊叫出声:“啊,不——”
一层的宴会大厅中,看着朝阳郡主在场上翩翩起舞,她的跟班不时说着夸赞的话活跃气氛。
“郡主跳得真好!”
“没错,郡主这舞姿,当真是……”
谁知道,一大桶的染料忽然间从天而降,碎金的颜色猝不及防地如瓢泼大雨般倒了朝阳郡主一身,那木桶更直接套到了朝阳郡主的头上。
在场中弹奏琵琶的朱巧容也被殃及了,被金色的染料泼了一身,她如被针刺般扔掉手中的琵琶,失声尖叫起来。
“啊!!!这是什么东西?!”
“……惊为天人。”
原本那些夸赞朝阳郡主的话也都戛然而止。
这可不,这从天而降的惊喜,不就是“惊为天人”吗?
朝阳郡主也一边崩溃地尖叫着一边用力挥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将木桶弄掉,可是弄巧成拙,反而让全身都沾上了染料。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染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在场的千金小姐瞠目结舌,更有人直接喷笑出声。
“噗——”苏姀艰难忍笑,指着场中的朝阳郡主道,“阿妩妹妹,你快看朝阳郡主那模样。”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
朱巧容惊叫着上前,手忙脚乱地帮朝阳郡主取下“头套”,接着又对发愣的丫鬟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带郡主回去换衣。”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是谁也意料不到的。不少人还处于惊呆的状态。
朱巧容关切地问:“郡主,你没事吧?”
朝阳郡主仍有些惊魂未定。她暗恨地朝姜妩的方向看了一眼,隐忍着道:“算了,我没事……巧容,你身上也,随我一同去换一身衣服吧。”
朱巧容连忙谢过:“好,多谢郡主。”
二层的阁楼上,楚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表姑姑!”
这下糟糕了,他竟然弄错人了!
楚昱顿觉大事不妙,连忙捂住了嘴巴。
他见势不妙,赶紧趁着那丫鬟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转身一溜烟似的跑掉了。
此时的明雁楼有些混乱,丫鬟们都忙着处理场中的突发事故。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楼的一扇屏风之后,藏着一道青色的娇俏身影。
“真是愚蠢。”
司伊人嗤笑了一声,转瞬之间,她已无声无息地这里离开了。
朝阳郡主和朱巧容离开了明雁楼,片刻后,有一名丫鬟匆匆而来,对在场的千金小姐行了一礼,歉然地道。
“各位小姐,发生了这等意外实在抱歉,请先自行享用点心。”
虽然朝阳郡主已经离开,但明雁楼议论的热度仍然不减,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刚才的事故来。
莫云仪收回目光,向姜妩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阿妩,你刚才为什么要把纸条撕掉?”
姜妩道:“我伸手去拿锦囊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朝阳郡主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便试探了她一番。可任由我的手落到哪一只锦囊上,朝阳郡主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下去,于是我便猜测这锦囊里的字条有问题。”
苏姀有些不解地道:“可你不是挑中了正确的锦囊了吗?”
姜妩摇了摇头,道:“不,那两个锦囊里,纸条上写的内容恐怕是一模一样的。”
“什么?”苏姀诧异出声。
莫云仪了然一笑:“我明白了,朝阳郡主是想设计让阿妩出丑,结果却自作自受了,这真是活该。”
真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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