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一想起李煦做的种种,沈清薇心里便涌出一丝感动来。前世李煦早死,好些事情都按部就班,而这一辈子李煦好好的活着,那这世间万事,自然也会因他活着而改变。
那纸团沾了香灰,迸出一团火焰来,片刻就化成了灰。沈清薇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对红香道:“你去告诉大哥哥,就说四月初一豫王殿下和镇南王世子之间的比试已经取消了,让他也不必准备行装了,今儿送了二姐姐去别院,就早些回来吧!”
红香闻言,倒是有些奇怪,只是方才她虽然没瞧见信上写了什么,但也知道上头不过才几个字,怎么沈清薇一看,便一口气就说出这么多话来。
“姑娘和殿下真是心有灵犀,不过几个字,还能知道这许多事情来。”红香只笑着道:“那奴婢这就回去给世子爷传话。”
良辰方才一直跟在沈清薇的跟前,自然知道镇南王世子离京的事情,便笑着对红香道:“这哪里是豫王殿下信里写的,是方才我们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得了消息,听说镇南王世子已经回去江南了,这才让你嘱咐世子爷的。”
红香闻言,这才稍微弄清楚了一些,沈清薇又怕她跟沈伯韬说不清楚,便又嘱咐道:“镇南王病危,所以镇南王世子回江南侍疾去了,自然这比试就比不成了,你快去跟世子爷说吧!”
送走了红香,沈清薇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头,房里的几株白海棠刚刚盛放,散发出阵阵的幽香。沈清薇瞧见窗下的琴架上,月白色祥云图案锦缎罩着的古琴,正安安静静的放在上头。
重生以来,沈清薇对前世这些事情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只想着趁着年少好好享福几年,没准还能过得比前世更肆意些,以至于连前世最喜欢的这一张琴,都蒙尘了。
沈清薇坐到琴凳上,将上头的锦缎掀开,纤细的之间拂过琴弦,发出清脆通灵的声音来。
她已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抚琴了,好像确实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姑娘今儿怎么想起抚琴来,奴婢这就去帮你把香点上。”良辰见沈清薇坐在了琴凳上,便知她要抚琴,只笑着上前道:“姑娘以前抚琴之前,都要沐浴净身,还要点上熏香,今儿怎么就这样坐下了?”
沈清薇听良辰这么一说,也险些被自己前世的喜欢给惊呆了,看来她前世在这些精致的淘气方面,当真是研究的颇有心得的。
“不用了,你把香点上了就好,别的也就算了。”沈清薇这时候已经开始了曲调,尽管已是好些年没好好抚琴,可这些指法技艺,似乎已经在脑中生根发芽,忘不掉了一般。
可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这曲调一成,把自己都吓了一条。这一首曲子,分明就是司马相如所奏给卓文君的《凤求凰》。以前她几乎从来不弹这首曲子,总是觉得弹这样曲子的姑娘,不够尊重,怕被别人说出什么闲话去。可现在,自己却也情不自禁就弹出这样一首曲子来了。
沈清薇嘴角露出一丝笑来,管他呢,姻缘是自己的,既然心中所想,索性就弹它一曲。
几个丫鬟在外头听着,虽然她们也说不上来这首曲子叫什么,只是听在耳中,却比以前沈清薇弹奏的任何一曲还要好听。
一晃又过去三五日,沈清蓉送去了别院,刘铮回了江南,只等过了小谢氏这七七四十九的丧事,卫国公府就当真安宁了下来。这日,沈晖下了衙门回来,急急忙忙就往老太太的福雅居去。老太太见他这一路神色匆匆的,只忙不迭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回来了?”
沈晖虽然面上看上去焦虑,可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笑意,在老太太跟前行过礼数之后,只急忙起身道:“镇南王死了,皇上命我和礼部几位大人,以朝廷的名义去往江南,为镇南王吊唁,儿子回来就是要跟老太太回禀这个消息的!”
老太太闻言,面上一喜,却急忙按捺了下来,只急忙道:“当真死了吗?”
沈晖见老太太那神色,分明就是大喜了,只哭笑不得道:“老太太这话问的,都上报了朝廷,难道这还有假不成?”
“我不是怕有假,只是一时高兴而已。”老太太在自己儿子跟前,终究也没有什么好端着,只笑着说到。
第264章 江南
且说沈晖接了圣旨,不日就要启程,这两日便在家整理行囊。朝廷赶路必定不是快马加鞭,且皇帝又暗地里下了一道密旨,让沈晖暗中查访镇南王在江南一带的势力,因此这一行只怕少说也要走那么三四个月。
谢氏一边替沈晖整理行囊,一边道:“家里好容易安顿下来,你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到底怎么好?皇上也真是的,明知道那镇南王世子对我家薇薇做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偏还要派你去南边,难道朝中就没有别人能去了?”
“朝中自然还是有别人的,只是官位比我高的,年纪都大了;比我年轻的,官位却又不如我,因此只让我还有国舅爷一起去了。”沈晖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愿意走着一趟的。他上次去江南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后来一直在京城为官,虽然也有派外差的,但也没有往南边再去,这次只当是故地重游了。
谢氏将沈晖平日里常穿戴的一些衣服都收拾了出来,因要过一个夏天,又特意开了箱笼,找了好些绸缎,命针线房的人连夜赶制几件簇新的中衣。
“你去我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薇薇婚事上头的明旨未下,我这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呢!你这一走,我越发没了主心骨!”谢氏一边将衣服放到大樟木箱中,一边忍不住开口道。
“你放心,皇上说了,就这几天便定下来,只是南边镇南王刚去,若是朝廷做的太急了,自然让那刘铮心生不满,因此只能先派人去安抚了刘铮,等他心里高兴了,在把给薇薇的圣旨下了。”
谢氏一听这话,心中就又不高兴了起来,只郁闷道:“皇上也是,每次都是等等等,他若是早些把圣旨下了,哪里来这么多幺蛾子的事情?”
沈晖见谢氏这话隐隐有些触怒圣严了,虽然情理之中,到底也忍不住道:“你休得胡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刘铮虽说只是一个晚辈,他敢公然抗旨,难道不就是因为他身后十五万的征南军吗?皇上如何能不顾忌这些,你少说几句,和薇薇在家等好消息便是了。”
谢氏知道沈晖的性格,再多说几句只怕他真的会动气了,因此只笑着道:“妾身知道了,老爷是肱骨大臣、妾身是妇道人家,那妾身这妇道人家,只等着老爷早日归来了!”
老太太房里,林氏很沈清萱两人却正低头抹泪。原来林氏前两日收到了家信,说是她母亲身子骨最近不甚硬朗,林氏原写了回信去问,谁知今儿又收到一封信,只说是不太好了,请林氏若是有空就回去一趟,也好见她母亲最后一面。
“既然信上这么说,那你就回去一趟吧,你这些年嫁到京城来,除了前些年你父亲去世,你回去了一趟,这一眨眼也有些年份没回去了,也该回去看看了。”老太太见林氏哭的伤心,只劝慰了她几句。
那边沈清萱也红着眼睛道:“老祖宗,我也要回江南去,也要看看我外祖母去!”
老太太知道沈清萱是个孝顺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必定是要跟着同去的,便开口道:“去吧去吧,只是你去了,不要给你母亲添乱,明白吗?要好好照顾你母亲,让你母亲不要伤心。”
沈清萱也知道这一去也不知道外祖母的病能不能好,听了老太太的话,便一个劲点头道:“老祖宗您放心,孙女儿一定乖乖的。”
老太太看着她们母女俩这模样,又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远嫁来京城的,如今家里头那些老亲戚们,也都不在京城,好些年不联系了,便觉得林氏不容易,只又开口道:“老三衙门里头又不空,正巧二老爷要去江南,就让他带着你们母女一起去吧,把伯年也带上,让他也看看自己外祖母。”
林氏听到这里,神色只微微一愣,随即便低下头去,怯怯的应了一声道:“全凭老太太做主吧!”
老太太见林氏应了下来,只吩咐下去道:“去把二老爷请来我这边,顺便让二太太也过来。”
丫鬟领命去请了沈晖过来,闻谢氏去了流霜阁瞧沈清薇,便又转道去了一趟流霜阁。听说老太太请了自己和沈晖都过去,谢氏料定了是老太太有事吩咐,便只起身要过去。沈清薇正好无事,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老太太瞧见他们一家三口人过来,只笑着道:“三丫头怎么也过来了,我正有事儿找你父亲呢!”
沈清薇瞧见林氏坐在里头,又想起沈清萱前几日跟自己透露,说是她外祖母的身子似乎有些抱恙,如今见林氏这衣服哭哭啼啼的样子,大约也明白了三四分了。
“我听说老太太找太太,正巧太太在我房里,就顺道过来看看了,”沈清薇说着,只顿了顿,问沈清萱道:“四妹妹,三婶娘是怎么了,怎么眼眶红红的?”
沈清萱原本也有些伤心,听了这话只撇了撇嘴道:“三姐姐,我外祖母病了,母亲要带着我和三弟去江南探病去。”
沈清萱这话一出口,沈清薇就全明白了。如今正巧老爷要去江南,这一路上大概是要让他照看着点了。沈清薇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些异样,可待要想,却也想不出什么来,便只蹙眉道:“有一件事情,女儿倒是想求一求父亲!”
沈晖闻言,不觉有些奇怪,一旁的谢氏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只问道:“三丫头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也想去江南看望林家老太太不成?”
沈清薇摇了摇头,只略笑道:“我倒是想去,只怕母亲不肯,只是有一个人想去,母亲却未必不肯。”
说到这里,沈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前几日沈伯韬听说沈晖要南下的事情,言语中还显出几分艳羡来,只是沈伯韬向来不善言辞,并没有直说。沈晖又想着这一去也并非游玩,因此便也没有主动提出来。
“大哥哥这几个月候旨待命,横竖也无事,不如让他跟着父亲一起去江南走走看看,俗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哥哥如今已是状元之才了,书也读够了,只差行万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