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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盈轻笑出声,寝殿碳火星光在火笼里闪烁,她道:“是我不该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盛俞只是温声问她:“快新年了,你有什么心愿,我帮你达成。”
  “我希望女学馆能越来越顺利,周朝女学能有一番新光景,我希望夫君你平安顺遂,希望孩儿健健康康出生。”
  “那你自己的心愿呢。”
  “这些都是我的心愿。”衾被下,薛盈手抚着盛俞胸膛,“你是我的,我愿你平安,便是圆我自己心愿。”
  盛俞握紧薛盈的手,虽是夜里,可他知道枕边这张脸此刻笑得多温柔。鼻端都是她身上的芳香,他捏她手许久。
  “盈盈,我想要你。”他喉头发紧。
  薛盈脸颊一烫:“我怀着身孕。”
  “太医不是说过如今可以行.房。”
  薛盈已羞红双颊,幸好这是夜里。自两人分开后便再未有过那些接触,她确实知晓盛俞已憋得太久。但想到腹中胎儿,她还是没有答应。
  盛俞无奈,只能顺着她。但她此刻就在他怀里,她整个身子都是柔软发烫的,令他血脉里的火根本熄不下来。
  “唔……”薛盈发出一声嘤咛。
  盛俞突如其来,她终于只能担忧地喊:“你,轻一点……”
  “我有分寸。”
  守在殿中的宫人听闻动静已是面红耳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去耳房请示白湘。
  白湘连忙披着外衫起身:“去请太医候在殿外。”
  当值太医候在长秋宫,白湘也不敢再歇,带着宫人守在了殿外。盛俞看重龙裔,皇后腹中胎儿的安危便关系她们的性命,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殿内一番云雨毕,薛盈全然不知殿外的事。
  盛俞虽沉浸在方才,但一向紧戒,听到了外边的脚步声。他唤了宫人,薛盈已累得困倦,搂住他颈项:“你去哪。”
  “我穿外衫,让太医进来给你诊脉。”
  薛盈忙道:“我此番如何诊脉,明日再说。”
  她已脸红心跳,盛俞存心逗弄她,贴耳轻声:“似乎长大了。”
  “……”薛盈捏着他手臂,“你怎么不知羞。”
  “我只喜欢看你羞。”
  他朗声大笑,拾起地面的衣物穿戴好,沉声朝门外喊:“让太医进来给皇后请脉。”
  隔着帐帘,太医在屏风后为薛盈悬线诊脉,薛盈并无大碍,太医叮嘱道:“还请陛下节制,不可大力。”
  盛俞淡淡“唔”了一声,待宫人送走太医,转身钻进被窝里搂住薛盈:“好好睡。”
  “我想沐浴。”
  “天冷,明日再说。”
  “不沐浴我睡着不适。”
  盛俞无奈:“浴室的灌水管子烧水该需要些时辰吧,我用热水给你擦拭一下,好不好。”
  薛盈点头:“那让白湘端来,我自己擦拭。”
  白湘须臾端来热水,盛俞却不让薛盈再动,他亲手拧干巾帨帮她擦身。薛盈十分羞窘,盛俞勾起薄唇问:“你我像不像寻常夫妻。”
  薛盈颔首:“沧海一粟,你我本就是寻常夫妻。”
  一切忙完,盛俞搂住薛盈道:“睡吧。”他轻轻吻在她眉心,声音无比柔情,“快闭眼睛。”
  薛盈觉得,她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
  ……
  新春宴会上,宫中百官携带妻眷入宫赴宴,宗正寺今日也收到东朝的朝贡,正向薛盈一一禀报数目。
  薛盈身穿凤袍,她嫌沉重而未戴凤冠。她朝许捷道:“本宫已知,此事由宗正寺清点,呈报陛下,归入国库吧。”
  许捷应诺退下,魏锦岚命宫人与各司安排,宣布宴会开始。
  薛盈与盛俞端坐殿上,放眼望着殿中四处守卫,两人举杯相视一笑。今日殿中的守卫都是魏锦岚一手安排,薛盈未曾过问半句。
  宴上歌舞升平,百官齐声恭祝国泰民安。
  宴会快进行到末尾,薛盈朝盛俞示意,起身离开了殿。
  今日她与盛俞约好,她先离宴,测试魏锦岚与盛秀的野心。那殿内虽都是魏锦岚夫妻安排的人,但盛俞早有防备。
  薛盈并不担心盛俞,由宫人搀扶行至别处。
  她立在一片花林前,临着宫灯眺望眼前一片茂林。今夜月光澄明,不远处白雪皑皑,视线里都是纯洁的世界,仿佛不容一丝玷污。
  江媛为薛盈系上狐裘披风,安静里渐渐传来一道脚步声。
  有请安声打破这宁静:“妾身拜见皇后娘娘。”
  薛盈听着身后这熟悉的声音回头:“平身。”眼前之人是薛淑。朱宁伯府的大公子吴炳权回京休沐过年,带着薛淑这个正妻入宫一同参加宴会。
  薛淑垂眸,瞧不清神色。薛盈只能依稀见她依旧是白皙年轻的模样,她道:“夫人用不着拘礼,抬头跟本宫说话吧。”
  薛淑抬起头,目中清冷,眼睑下被厚重脂粉遮盖,却仍透出一片青色。看来她过得并不好。
  薛淑道:“今年春节是妾身过得最不舒心的一个年,妾身母亲不在了。皇后娘娘的母亲也未归来,仍在甚州留守驻任,守着田地,真是大义。娘娘生母不在,娘娘该是与妾身一般想念母亲的吧。”
  薛盈道:“你的母亲是有罪之人,被陛下赐死谢罪,在宫里,夫人还是莫要提及的好。”
  薛淑唇边勾起一丝讥讽,她似乎已学会隐忍情绪,并未再如从前那般跋扈放肆。
  她将目光投向薛盈方才望的方向,那是一片茂密树林:“这是梨树,被司农特意修剪,在春日能开出茂盛的白花。”
  薛盈淡笑:“你如今倒是知晓些农理。”
  “自然,嫁给一个农夫,多少耳濡目染一些。”薛淑渐渐勾起红唇,“梨花色白,香纯净,文人雅士都喜欢,皇后也是喜欢的吧。”
  薛盈不言。
  薛淑仍径自说笑:“妾身曾见过人将血与梨花染在一起,你说怪不怪。”
  白湘与江媛听罢已蹙起眉,江媛比白湘急躁,已不能忍:“吴夫人,皇后娘娘身怀龙裔,切莫拿此等不敬之话冲撞皇后娘娘。”
  “这如何是不敬了。”薛淑笑,“妾身还未说完呢,那人将梨花攥在手心里,爱若至宝,吐了好几口鲜血都舍不得放手。此等爱梨花至痴之人,不知道世间还有几人了。皇后也是这般爱梨花么,不知圣上可会如那人一样,这般爱梨花爱到吐血。”
  “深宫之内禁狂妄之言。”白湘沉冷出声,“吴夫人虽是四品官员之妻,也不能在皇宫里口出狂言。”她道,“请吴夫人向皇后娘娘请罪。”
  薛盈从始至终都未开口,如今的身份,她不需要亲身躬行便有人替她解决。只是她并不明白薛淑话中的意思。
  薛淑道:“妾身给皇后娘娘赔礼道歉,妾身常日憋闷,见故人不免忆起旧事,情绪失控,请皇后娘娘恕罪。”
  薛盈转身离开,薛淑待她本如仇人,她多出现一刻,薛淑的恨便应更深。
  第46章
  回到长秋宫。白湘伺候薛盈梳洗, 江媛从外边回来道:“皇后娘娘,一切平安。”
  薛盈波澜不惊, 今夜是魏锦岚与盛秀二人最佳的机会, 既然今夜平安,那之后盛俞应该不会再疑心这个弟弟了吧。
  江媛道:“陛下在太后处, 太后留了恭亲王与王妃今夜在宫中歇息,陛下稍后便回来。”
  “知道了, 今日是喜庆的节日, 你与白湘拿着这些赏赐分给宫里众人,让大家去歇着吧。”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 奴婢们这就去办。”
  两人在庭院中分派赏赐, 薛盈听着宫人们的欢笑, 也不禁抿起唇角。不过今日各地的监馆司与贵女们都回京休沐守岁, 监馆司呈上的奏报里说了女学馆的情况,女子们都求学若渴,思想有所改变, 喜欢新的女则,但身边家人与友人往往不能接受这份新事物。
  薛盈想到这些还睡不着,披了一件狐裘披风去书房,她近日不爱提笔, 只信手翻阅起架子上的书籍。
  随手拿起一册长京巡守记事录, 她看了没多久盛俞便回了长秋宫,亲自寻到书房。
  “怎没宫人伺候你,这帮宫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今日是个好日子, 是我让大家休沐半日。”
  盛俞走到薛盈身前,握住她肩看她:“你不冷?”
  薛盈摇头:“恭亲王今夜留宿在宫里了?”
  “嗯,明日还有家宴,母后便将他夫妻二人留在了宫里。”他瞧着薛盈手里的书,“这是京城巡守记事录,你瞧这个做什么。”
  “女学一事还是鲜被世人接受,尤其是出了长京城。刚刚在等你,这本是我随手翻的。”
  盛俞拉过薛盈的手:“那便不看了,这事儿慢慢来,今后配合朕的政令一起施行。”他要牵她回寝宫。
  薛盈起身时袖摆拂过几页纸,她眼角余光处掠到几字:承启十二年。
  翌日。
  许太后在朔阳宫摆了家宴,入宴之人都是皇室的王爷与公主等家眷们。薛盈用过膳后回了长秋宫,见江媛在打扫书房,她想起昨夜里未看完的书。
  “皇后娘娘,案头的书是您昨夜看的?”江媛见她走进书房,笑问,“娘娘怎么看起这书了。”
  “你识字?”
  “奴婢识得的字少,全是白姐姐近日里教我的。”
  薛盈淡淡一笑,坐下准备阖上那本书。忽然之间,她的手指略有僵硬,视线凝结,她一动不动端坐在椅上,在江媛喊了好几声后才抬头问:“何事?”
  “奴婢去给娘娘煮红枣桂圆茶,娘娘要放蜂蜜么?”
  薛盈摇头:“不放。”
  江媛俯首离开,只剩书房门口两名宫女值守。这安静里,薛盈瞧着书上的字一时失神。
  承启十二年,冬,永宁街东口现盗徒,受青衣卫制,后逃,遗血与足迹,脚长约二尺,不知踪。是日夜,长宁寺亦现此象。
  这是一本关于长京城内大小事的记事录,薛盈只是随手翻起,可脑中却惊起一团迷雾。她想起云姑曾经告诉她的,外祖父曾派人回京来接她与温氏,她曾提及时却被温氏严厉地打断,警告她绝无此事。
  如今书中所言当不得假,薛盈匆忙将书合上,起身放置在书架最高处。
  幸好昨夜里盛俞来时没有瞧见。
  光阴弹指,冬辞春临。
  这个春日阳光晴好,整个皇城春花盛放,满宫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