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若若衣摆上沾枝带叶,神色慌慌张张,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若若眼波朦胧,惊惶道:“猫不见了……”
谢淮顿了顿,想起昨夜林间那一声猫叫,面上却淡淡,不动声色道:“是吗。”
若若垂眸,藏起眼中慌乱道:“昨夜还在的,今日起来不知为何不见了。我寻遍了朝华阁也没瞧见……”
谢淮凝眸,望了眼她凌乱的裙摆。
安国侯正在御前侍奉,无法为她寻猫。因是皇宴,府中带来的随从寥寥无几,她的脚又受了伤,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
谢淮却似漠然无比地侧开目光,淡淡道:“猫不见了,便去求四皇子五皇子帮忙,更妥当。”
四皇子五皇子跟随有宫人,比起他,对皇庄更熟悉。更何况……他巴不得那只猫消失不见。
想起安国侯送猫的缘由,谢淮暗了眸色。
若若低声道:“……也是啊。”
思量一二,寻五皇子他们帮忙确实更好。只是谢淮那淡淡的语气,却令她心中莫名低落下来。
若若重重地叹了口气。
谢淮:“……”
叹气叹得这般大声,生怕他听不见吗?
“……哼。”谢淮忽然拽住若若的羽帽,冷声道:“你学一声猫叫,我便替你去寻。”
若若一怔,不禁道:“你这是侮辱……”
谢淮深深地凝望着她,眸色漆黑如夜,暗藏威胁与压迫。
若若:“……喵。”
昨夜桃林幽深,雪绒猫偷偷溜入其中,去寻看桃花的若若。那主仆二人听见的猫叫,便是若若的猫发出的。
谢淮立在桃林下,目光扫向四周。
雪绒猫依恋若若,不会离开朝华阁太远,这桃林应该是它最后的驻足之地。但仍寻不到踪迹的话……很有可能是有人将猫抱走了。
林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袭雪衣的安王世子正好自幽径中踱步而出,与谢淮打了个照面。瞧见谢淮,他步履一顿,敛眸不语。
“……”
谢淮却淡淡笑了笑,行礼:“世子。”
安王世子冷淡地颌了颌首,直直越过谢淮,就要离开此地。
谢淮忽然沉声道:“世子的手为何受伤了?”
“……”安王世子神色微僵,将缠了纱布的手往雪色衣袖下藏去,回首缓缓道:“怎么,你在关心我?”
“……自然。”
谢淮面不改色,道:“被猫抓伤绝非小事,若处置不善极易染上猫毒,也不知世子唤没唤御医。”
安王世子面色蓦变,良久,呵笑了一声,将雪袖下的手探出,缓缓道:“你是说我手上的伤是被猫抓的?你误会了,此乃被碎的的杯盏划伤所致,与猫无关。”
“……”
谢淮沉默几许,瞥了眼安王世子的雪色锦衣,道:“世子素爱穿玄衣,今日为何着了雪衣?”
安王世子的面色愈发阴沉。
“自然,世子所做并无不对。”谢淮淡声道:“雪绒猫通身素白,落的绒毛若粘在玄色衣摆上只怕十分显眼。穿雪衣……才更妥当。”
“世子,将猫还回来罢。”
安王世子冷冷抬眸,瞧见谢淮眼中的凛冽,忽然嗤笑一声:“她让你来寻猫的罢?你可真是她的一条好狗。”
谢淮神色缓缓冷凝。
“不错,那猫确实在我手里……”安王世子摊了摊手,讽笑道:“本以为她会机灵一点,能寻到我门上来,谁知还是与以前一样蠢笨。”
谢淮冷笑一声:“原来世子想见我表妹啊。”
安王世子眸中幽幽,阴沉道:“谢淮……你以为这般尽心尽力地做狗便能留住她吗?在安国侯府眼中,你不过区区一介蝼蚁,卑微至极。更遑论在晋安城里,你……”
“不劳世子费心。”
谢淮冷冷打断了他,眸色如刀道:“世子只需将猫归还,再去瞧一瞧御医……哦,我忘了,世子不受王爷重视,只怕寻不到御医罢。”
“……”
安王世子面色如雪,凝声不言。
日暮之时,朝华阁里霞色弥漫。
若若彷徨地坐在阁下,心事凝重。
谢淮出去大半日了,却迟迟不归。若她没带猫来皇庄就好了。猫不会丢,谢淮也不必去为她寻猫,只怪她崴了脚,不然定会去寻谢淮……
临御知晓了此事,坐在她身侧安慰道:“别怕,本殿下派了宫人们都去寻猫,明日离开皇庄前一定会寻见的。”
临薇却瞧出若若心事,道:“谢淮也一定没事的。”
若若埋着下巴在衣袖中,低声:“……嗯。”
临薇忽然惊喜道:“若若,你看,猫回来了。”
“喵~”
雪绒猫的唤声落入耳畔,若若一恍,侧首瞧去,只见雪绒猫不知何时粘到了她的衣摆前,亲呢地蹭来蹭去。
庭中余晖悠长,阁门空空荡荡,却没有谢淮的影子。
若若怔了怔,忽然与临御临薇道:“劳烦你们替我看一看猫。”
说罢,不顾他二人诧异的目光,一瘸一拐地挪到庭门前。行了几步,抬眸一望,果然见谢淮淡淡倚着朱墙而立。
“表哥。”
谢淮听得动静,轻轻侧了侧首。
余晖下,他的容色渡上一层昏沉,比往日黯然。
若若抿了抿唇,忽然向前两步,一把抱住了谢淮,埋首在他衣襟前。
“谢谢……”
谢淮冰冷的面色缓缓变幻,他怔然,微凉的掌心犹豫着抬起,良久良久,才轻轻落在若若的发间。
“谢什么。”他语气低沉问。
“谢你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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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崇华寺风波
桃花宴宴罢,世家亲眷们驱车回府。打那过后约五六日,阮连臣却诧异地发觉,自家女儿与谢淮走得愈发近了。
这究竟是猫不好玩呢?还是猫不好玩?
阮连臣皱着清俊的眉,惆怅叹息。如此思来想去,转眼又是一月。
晋安四月时,崇华寺的道远大师云游归来,于寺中开道讲经,世人议论纷纷——听闻道远大师此行携了佛宝归来,佛宝价值连城。
而道远大师修为高深,闻名四方。
世上不仅想见一见佛宝,更想拜访大师,求他为自己算一算命数。
一时间,崇华寺喧喧嚷嚷,香火不绝。
阮老夫人曾与道远大师有过交情,便想着携府中小辈去崇华寺,托大师为他们批一批命,也为即将去殿试的阮青令上一上香。
“大师允了老身,可为四人批命。我想带着若若,青令,青瑜与青煦一起去崇华寺。”
阮老夫人与安罗涟、二夫人、三夫人说了此事后,安罗涟笑着应是,二夫人苏氏却眉头微蹙,诚惶诚恐道:“青令得母亲如此记挂,是他的福分。”
阮老夫人摆了摆手:“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苏氏神色微恍,又道:“听闻那孩子近日为了殿试日夜不寐,劳心伤神,连吃饭都忘了……但愿他来日得圣上看重,为侯府添光。”
阮老夫人闻言,沉吟一声:“既然青令如此劳累,那崇华寺便不去也罢,免得分了他的神。”
听得此话,三夫人罗氏柳眉动了动,忽然掐笑道:“母亲说的是,大侄儿还是留在家中好好读书才对。不过既然大侄儿不去,那便空了一个名额,让谢淮去罢。”
阮老夫人挑眉望了她一眼:“你平时待谢淮算不得好,今日怎么说出这话来?”
罗氏脸皮甚厚,讪笑道:“不去白不去,去了不吃亏。”
听了这话,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去崇华寺的消息传到院中时,若若正拉着谢淮在下棋。
那日皇庄里,谢淮沿着四皇子颓败的棋路下都赢了五皇子,可见他棋艺高深。若若想学一学,便抱着棋盘来寻谢淮了。
洗墨得了消息,兴冲冲行到二人面前道:“表少爷,四小姐,老夫人说来日要带你们去崇华寺见道远大师。”
若若早听安罗涟说了此事,并不惊讶。
谢淮却皱了眉,抬眸冷淡道:“何日去?”
洗墨道:“三日之后。”
谢淮拢袖,望着院外桃树沉默不语。他不信佛,崇华寺去不去都无妨。只是那日桃林,听得那主仆二人的密谈,可知崇华寺却是有事要发生。
见他出神,若若忽然悄悄捏了颗棋子,藏在袖里。
“你……”谢淮忽然将目光移向若若,神色中藏有几分审视。
若若一惊,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偷藏棋子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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