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陌小说 > 都市言情 > 灯下黑 > 灯下黑 第206节
  这个时候,她是需要有人站在她一头的,而且这个人对她有善意,会帮助她,不会出卖她。
  周珩抬起眼皮,看向许景昕,如此回答道:“我有一些事没有告诉你。经过你刚才的分析,令我想到了一个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或者说,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听。”
  言下之意,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可能还需要讲一个故事。
  许景昕意会了,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可能还要等我几个小时,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周珩点头:“也好,那你先去忙,我就在公司等你,就当是加班了。”
  许景昕扯了扯唇角,似是一笑,拿着拐杖站起身时,又想起什么,望向她说:“这几个小时,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你的想法,如果有人约你见面,一律推掉。”
  这里面的意思周珩明白,现在她做什么说什么,见什么人,都有被人拿去做文章的风险。
  周珩应了一声,遂跟着说:“你,也要注意安全。”
  她有些欲言又止,只因有些内情,这会儿还说不清楚,可既然许景枫和许景烨都相继出事了,许景昕也不会是例外。
  许景昕这回露出笑容,说:“好,我会的。”
  话落,他便抬脚离开。
  直到办公室的门合上了。
  周珩这才端起杯子,缓慢的将热水喝到肚子里,随即舒出一口气。
  然后,她拿起手机,划过所有有红点的聊天窗口,大部分都是来自外人的问候,也有一些合作方的试探,她一律没有点。
  许景烨这件事传的太快了,速度已经超出了预期,这不仅是因为事情是发生在白天,惊动了长丰集团,由内部散出消息,恐怕在外面也有某些人在推波助澜。
  当然,这也是在向圈内人散发一个信号,一个频频出事的集团,要么就是气数已尽,要么就是得罪人了,总之是不适合交往过密的。
  过去在圈内也不乏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一家公司或者集团的重要负责人,突然猝死,或者突然被有关部门带走,上午带走,下午就死于心脏病发。
  这意味着什么,懂的都懂。
  周珩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划拉着信息,直到点开她和程崎的聊天窗口。
  这里安静的不像话。
  程崎就像是蒸发了一样,竟然问都不问一句。
  且不说是不是梁峰授意他做的,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他也一定知道内情,而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避嫌”。
  这时候无论他们电话或是微信里谈论什么,都有可能被实时监控。
  程崎是电子科技方面的高手,这个道理他一定吃得更透彻。
  周珩又将窗口关掉,随即又拿出包里另外一个手机,是程崎一年前给她的,当时就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用这个电话打给他。
  她将手机拿在手里,却没打,只玩了一会儿,就又扔到包里。
  正如许景昕刚才的提醒,这几个小时,她要先按兵不动,而不是急于做点什么把自己摘出去,这个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她只是一个毫不知情的无辜者。
  周珩呼出一口气,从沙发上起身,回到办公桌前。
  也就是在这一刻,当她那些凌乱的思路纷纷落下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人——袁洋。
  袁洋已经消失了大半天了,早上联系不到他,可以解释成他在忙,可不管他忙什么,这会儿也应该看到她的电话了,也应该回过来一个,交代自己的去向。
  思及此,周珩心里跟着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当初去小白楼执行家法的人,不仅有许景枫,也有许景烨,是他们亲自下的命令,让人打断袁生的腿,并将他永远的留在那里,直到死。
  这件事袁洋是知道的,而袁洋和程崎,和梁峰,哪怕他不是他们的人,却也有着同样的针对目标,一直在为他们做事。
  说来说去,袁洋为的就是给袁生报仇。
  那么许景烨这件事,会不会是袁洋动的手……
  第141章 28
  chapter 28
  周珩在办公室里静坐了一整天, 处理公事的效率极其缓慢,满脑子想的都是眼下的局势。
  许景烨的死活她如今不是那么在意了,反正就这两种可能, 他活着会受到梁峰的折磨,不如死了,他死了也就意味着永远不会再回来, 那她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本来么,在她意识到下一步要对付许家, 要分化许长寻和许景烨的关系时,就已经做好了她和许景烨会撕破脸, 会斗个你死我活的局面,而如今只是结局提前罢了。
  她对此是有点惊讶, 也有点措手不及, 但当静坐了几个小时之后,当她逐渐接受这一事实之后, 便开始思忖起自己的得利之处。
  要说周家对周珩最大的“教育”, 大概就是这一点, 无论人性的哪一面露出来, 是柔软的还是邪恶的,到最后沉淀下来,最终浮现出来的仍是“自己”。
  是啊, 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 都最爱自己,而她自小长大都不是一个有奉献和牺牲精神的人,若她有, 在这样的家庭, 这样的环境下, 早就死一百次了。
  那天她果断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让慈心医院的人救下许景昕,这已经是她人生中比较“疯狂”、“出格”的决定了。
  倒不是这件事有多危险,而是长远来看,一旦许景昕没救下来,那这件事会给她带来很多后续麻烦,她也会因此自责,为什么要冲动行事,为什么要管许家人的命。
  再说眼下许景烨这件事。
  周珩静下心来之后,已经以非常快的速度处理好自己的心路历程,换做其他人,八成要过好几天才会被迫接受现实。
  而周珩到底不是一般人,索性也就不会介意许景烨的死活,更加不会在意自己又“克”死了一任未婚夫。
  如今她想的事情都是比较现实的,也都关系到自己。
  首先就是袁洋的“消失”,以她的估计,袁洋在这两天都不会联系她,但他早晚要露面,除非他也死了。
  再来就是程崎,她先前还有一点冲动要打电话给他,还在设想程崎一定会找各种渠道、方式,想办法和她见一面。
  但现在来看,她觉得两者都不会,同时也没有那种期待了。
  从实际角度思考,眼下程崎一定在等她表态,若她不表态,这就意味着将主动权让出去,到时候梁峰那边如何抛出引子,将警察的调查方向引向周家,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
  可她怎么表态呢,这是一个问题。
  她不可能走明面,现在她和谁接触,都会引起各方的怀疑,这一点程崎也很清楚,所以就算她去找程崎,程崎也不会露面。
  她要走,就只能走迂回路线。
  除此之外,还有……
  周珩思路一转,正想到周家,说巧不巧,蒋从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周珩扫了眼来电提示,就将电话接起。
  蒋从芸上来就问:“你在哪儿,今晚要不要回来住?”
  显然,蒋从芸有事要说,大概是白天那通电话里的暗示刺激到她了,而她也已经想清楚了,就算不甘愿,也不得不跟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联手。
  当然,联手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坦白,只有坦白了,才能交换信任,彼此信任了才可能合作,否则后面的事必然步履维艰。
  周珩说:“今天肯定不回许景烨的别墅,至于家里……我现在还说不好,我还在公司,待会儿要和老三谈点事情,不知道要多晚。”
  这话落地,周珩又笑了下,用半真半假的语气问:“你该不是打算多晚都等我吧,不睡美容觉吗?”
  蒋从芸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给周珩两句,又把那股火儿压了下去,自然也知道周珩是故意刺激她,于是说:“你要是决定回来,多晚我都等,有些事要当面聊。”
  周珩正要应,这时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她将声音扬起来:“请进。”
  随即快速和蒋从芸说了句:“先不说了,我有事。”
  推门而入的是许景昕,他看上去和白天一样,神情淡漠,眉宇间有点倦怠,但整体精神还算不错,背脊笔直,开门关门的动静都很小,走路也几乎无声。
  周珩从办公桌后起身,习惯性的给他倒了杯水,两人没有一句交谈,却各自走向沙发。
  许景昕坐下后,将西装外套放在一边,解开衬衫的袖子,往上卷了几下,但他不太常穿这样正式的衬衫,单手卷并不灵活。
  周珩将杯子放下,站在那里看了几秒,便绕过茶几来到跟前,说:“我来吧。”
  许景昕一顿,却没有刻意拉开距离,而是抬高手腕。
  周珩就着这样的高度,将衬衫袖子挽起来,并加以固定,确定不会掉下来,又示意他换一只手。
  等到两边的袖子都卷好了,周珩才和他的目光对上。
  就一眼,她错开了,又在单人沙发里坐下,问:“警方后来又找过你么?”
  许景昕摇头,眼神漆黑,语气很平静的问:“白天你说有事要告诉我,是什么?”
  此时的江城,夜幕已然降临,外面亮起灯火,远处天上还挂着一弯月亮,只是被几片乌云遮住了,若隐若现。
  周珩一下午都没有进食,但她并不觉得饿,这会儿黄瑛已经下班,连同海外部的其他同事,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我……”周珩措辞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大概猜到了这件事是谁做的呢?只是我并不肯定,这只是我个人的认知。”
  许景昕依然看着她,隔了几秒接道:“你猜到的人,我认不认识?”
  周珩点头。
  许景昕似是有了判断,又落下一句:“是程崎。”
  周珩有些惊讶:“你也猜到他了?”
  许景昕却说:“不,我只是依据你的反应,猜测你猜到的是他。但你猜测的依据是什么,我其实没有头绪。”
  当然,许景昕又不知道有梁峰的存在,哪怕他先前就猜到程崎背后有人,也不会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周珩“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我接下来就会把我的依据告诉你,但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我也不清楚。”
  许景昕点了点头,自此后再没打断过周珩,只是安静地聆听,并时不时喝一口水。
  但大多时候,他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有时候会注视着她的眼睛,有时候落在她的唇上,有时候眼神飘开,又去看她的手。
  但他的目光并不带半点意味,更没有不礼貌,所以周珩也不觉得被冒犯,只以为他是需要一个注视的定点,无所谓看到的是什么,这只是方便展开思路罢了。
  周珩在讲述梁峰的故事过程中,其实也在动心思,看是否要保留一些,还是和盘托出。
  但这样的思考,很快就在讲述的过程中逐渐淡化了,因为她想到,以许景昕的逻辑思维和智商,即便她有保留,恐怕也会被他分析出来。
  而她既然连梁峰的身份都可以透露,又有什么保留的意义呢,她何必维护梁峰的利益?
  直到整个她和梁峰接触的过程讲完,周珩又补充了一点,是关于她母亲梁琦的骸骨丢失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