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曹盼觉得人不能乱叫,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那人听到曹盼这么一问,勾起一抹弦丽的笑容,“妹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我进宫时,妹妹还没有回过府里呢,我是曹节!”
曹盼一听这报上名号来,立刻作了一揖,“还请节姐姐莫怪。”
不认识人,曹盼也有些无奈啊!谁让曹节几个早就进了宫,而她从来不往宫里去,一直都是各闻其名,而未见其人。
曹节看着曹盼笑意加深了,曹盼注意到,曹节这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好看得紧,曹盼想着曹操那张脸,得,这绝对是遗传自曹节的生母的,跟曹操没有半点的关系。
“阿盼妹妹长得真好看。”曹节笑着夸赞曹盼,曹盼笑笑地道:“得亏了不像阿爹!”
这么直接的埋汰曹操的长相,曹节一怔,随之又笑了,深夜出宫,她是有事来寻的曹盼呐!
第208章 深夜造访所为之何
“阿姐请坐!”人来了,曹盼不能让人一直都站着,而且,有了先前她来信让宫中的这三位姐姐帮忙刺激汉帝出宫南下,曹盼觉得这几位都是聪明人,虚话就用不着说了。
“好!”曹节也是爽朗的人,坐到正坐之上,当然也看到了曹盼刚刚吃剩的饭菜,惊叹道:“阿盼怎么才用膳?”
“刚忙完了回来,此时才有空。”曹盼与静姝使了个眼色,静姝连忙上前将那些碗筷都要收了。
曹节道:“别啊,阿盼辛苦了一日,莫因我来连饭都吃不好。”
“阿姐看着我吃,我也吃不下,与阿姐说完事后再吃也是无妨的。”曹盼不说什么虚话,曹节一听也是那么个理,便也不再多言。
静姝已经将碗筷收拾了,曹节道:“伏皇后的死讯,想必阿盼已然耳闻!”
“已经听说了。”被曹节这么一提,曹盼才想起来,满宠说去查清此事给她回个消息的,到如今都没有消息,这是怎么了?
对于满宠的能力曹盼还是信得过的,满宠没让人传来消息,难道是事情还没查清楚?
这么一想,曹盼轻轻蹙了眉头,不过很快又舒开了,与曹节道:“宫中之事,虽有耳闻,不过也是无伤大雅。”
言外之意便是不甚在意此事,曹节没想到曹盼是这样的回答,显然一怔,曹盼道:“阿姐深夜出宫,有什么事只管说,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皆为曹氏女,曹节来找她,该帮忙的曹盼是一定会帮的,就是不确定,曹节是为何而来。
“皇后之死,是陛下所为。”曹节将这个内幕丢了出来,曹盼有些好奇地看向曹节,这话透露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
曹节笑笑道:“阿盼在丞相府说的一番话,陛下是听进去了的。以前陛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心里有数。以前被一群汉臣围着让他一定要拯救天下,他也只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救这苍生,可惜啊,亲眼见过了战场,看过了刀光剑影,他就明白了,想要做到拯救天下,要有多大的本事,又要有多大的胆子。”
对于曹盼想出了让皇帝南下,既试孙权之心,也让汉帝亲眼看看,曹操能挟天子而令诸侯,靠的不是仅仅因为皇帝在曹操的手里,更是因为,曹操有这样的能力。
没有本事的人,给有本事的人让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阿姐说得甚是在理。以至于,伏皇后的一翻质疑,引得陛下动了怒?”要说坑伏完还是曹盼做的呢,如此挑起皇帝对于伏完的杀意,连带着,面对伏皇后时,汉帝都能时时地想着曹盼说的那些话。
曹节点了点头,“伏后口口声声说伏完是忠臣,一片赤胆忠心皆为陛下,陛下问了他,所谓赤胆忠心,是打算杀了曹丞相之后,再挟持着朕,类董卓,还是孙权?”
这一句问得啊,怕是伏皇后定要气煞了。曹节笑道:“我进宫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口舌如此伶俐,直把伏后问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看热闹的语气啊,曹盼很能理解,轻轻地道:“陛下能变得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挺好的。”
未尽之言,便是皇帝安份守己的,他们曹家也就省了很多的麻烦事。
曹节看向曹盼,既诧异于曹盼能想出那样离间皇帝与汉臣们的法子,当然也惊于曹盼的聪明,布局之长远,连曹操没有想到。
“皇后一死,后位空缺,必出曹家!”曹节终于是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了,曹盼一顿,随之笑了,“三位姐姐一道入宫,我与诸位阿姐都不甚熟稔,阿姐今日出宫只为此事?”
曹节一笑道:“是,也不尽是。父亲待阿盼珍之重之,我虽深居宫中亦有所耳闻,前些日子阿盼从前线送回给我们的信,叫我们十分惊讶啊。于大局之前,既为曹氏女,理当同仇敌忾。”
“然也!”曹氏嘛,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哪怕是出嫁之女,父家若是不好,那也是要吃亏的,伏皇后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曹节道:“阿盼巾帼不让须眉,于赤壁之战立下大功,父亲更为你而破先贤之规矩,以冠礼而代笄礼。我们当然也好奇,阿盼是何等模样。”
曹盼注意到她话中所说的是我们,那便是不仅仅是她了。
“皇后之位,无论我们入宫的三人何人被立,都是一样的。”曹节这般说着,“只是我略年长,长幼有序,父亲多半是会选我的。”
对此,曹盼点点头,若都是一样的,自当以长而论,不过,入宫的曹氏女没有先争起来,这对曹家来说是好事!
“阿姐们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好!”曹盼是真心的觉得她们都能通情达理,没有为了一个皇后的位子而争起来确实很好!
曹节道:“如今父亲再次出征,听闻父亲下令,丞相府的所有属官,皆听阿盼的调遣。”
“是!”曹盼倒也不瞒着,曹操在城门口说的话,那么多人听着,曹节知道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曹盼当然也敢认。
曹节轻轻一笑道:“就是二哥,父亲也没有给过那么大的权给他,阿盼真是深得父亲的信任呐。”
带着几分酸意,曹盼笑笑道:“女儿跟儿子总是有些不一样的。阿爹宠着我,纵着我,是我的荣幸。”
听着这番话,曹节依然笑了,从称呼便可见高低了,丞相府中,谁人不是唤曹操父亲,只有曹盼唤的是阿爹,一直都是!
而曹操对曹盼的宠爱,不用家里人怎么说,外面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但是,又想到曹盼为曹家所争的利,曹节想,或许曹操对于曹盼的宠爱,也是因为曹盼的能力,一个有能力的人,谁又不想多宠着她一些呢。
“两个妹妹都想来看看阿盼,如今我代为见着了,回去也可以跟她们好好地说道说道了,阿盼长得是真好看,比我们的二嫂,鼎鼎大名的美人还要美。”曹节竟然就要走了,曹盼微微一顿,她总不觉得曹节此时出宫,却是为了看她而来。
“阿姐要回了吗?”曹盼还是问了一句,曹节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想回一趟娘家都不易。以前父亲在的时候,是连宫门都不让我们出的,如今我出来了一趟,见到了我想见的人,也说了我想说的话,是该回去了。”
温声细语地说来,已然将斗篷重新戴上了,曹盼道:“我让人送阿姐回去吧!”
“不用了,在许都还是挺安全的。”曹节怎么来的,也就打算怎么回,曹盼也不再多说,多说了,未必就是旁人想听的。
如此,曹盼送着曹节出门,看着曹节登车,曹节却突然回过头道:“阿盼,你可知道,我们都有多羡慕你。”
羡慕什么,不必明说,曹盼亦知所指。曹盼点了点头道:“知道。”
但是,羡慕又有什么用呢?她们都没有曹盼的幸运,或许,也没有曹盼的努力,至少,曹盼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让曹操将大权相托只是因为她是丁氏之女。
如果不是她在纸利,赤壁之战,甚至又开盐利,曹操会将这么大的权利给曹盼吗?
不会,绝对的不会!所以,纵然她们羡慕曹盼,曹盼却同样觉得,曹操对她的信任,是她该得的。
看着曹盼坦然的眉眼,曹节心下轻叹,终究进了马车。她与另外两个妹妹是作为棋子入宫的,她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说不的权利。
而看曹盼,肆意张扬,哪怕是朝中大臣,在曹盼的面前也要敬之三分,她的婚事,曹节不是没有问过卞氏,但是卞氏却道,曹盼的婚事,曹操自有打算。
这一句话,潜意思曹节不蠢就能明白,直到今日,曹盼依然没有定下婚事便已可知,曹盼的婚事,得要曹盼同意才行。
曹节合上了眼,不想让自己怒意泄露出去。
而她这一走,曹盼扬了扬眉,出宫一趟,当真是来看看她而已?
“小娘子快回去吃饭吧,这才刚吃了点。”平娘是懒得管曹节是来干什么,她只担心她的小娘子吃饱没有。
曹盼道:“阿爹这回下手有些重啊,一个个都记着阿爹给我的大权,怎么就没想想,阿爹为什么愿意把大权给我?”
“丞相爱重小娘子呗。”平娘顺口地答了一句。
“那是因为我有本事,我没本事,就因为阿爹喜欢我,他就会把这么大的权交给我吗?”曹盼回了一句。
平娘看了曹盼一眼,“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
曹盼看向平娘,不确定地道:“在你们看来,我阿爹有那么昏馈,会因为爱重于我,把这么大的权利给我?”
“不都说,爱重幼子吗?你是丞相最小的孩子了,跟几个公子娘子差得都快能当他们的孩子了。反正,许都的事一直都是荀令君坐镇,所谓你能调遣丞相府之人,你难道会让他们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吗?”平娘顺口就那么答来,曹盼侧过头,“所以,你们听到我阿爹说的这句话,只觉得那是阿爹对我的爱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甚至,在你们看来,我也调不动丞相府的人。”
对此,平娘想了想道:“你能吗?”
曹盼听着呵呵地笑了,得,她算是相信了,曹节深夜出宫啊,还真是单纯的来看看她来着,就看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让曹操将丞相府的属官交由她调遣,哪怕都不觉得曹盼能调得动。
第209章 有士崔命
曹节到来之事,曹盼迅速地丢开了不理。
毕竟曹节在宫中,想出来一趟不容易,而且,曹节的心思,曹盼也没心思纠结。
得了贾诩给的几号人,曹盼就准备去请人来着,才出门就碰到了满宠,满宠见礼道:“小娘子。”
“满府君。”曹盼刚欲上马,满宠道:“伏皇后之死,宠已查明。”
曹盼点点头,“昨夜宫中贵人寻了我,我已知始末。”
倒是没瞒着满宠,但是,满宠却一愣,“昨日宫中的贵人失踪,宠与宫中的禁卫四处寻找贵人,故未及时来与小娘子禀告。后来在花园中寻到伤了脚的贵人,竟是贵人趁着乱出宫来寻小娘子了?”
咦,还有这么一回事啊,曹盼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知道,拿眼瞅着满宠,满宠皱起了眉头,“贵人当真是……”
“出个宫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吧。”曹盼小心地询问一句,总觉得里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
满宠道:“丞相早有令,宫中三位贵人,若无丞相允许,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出宫。”
曹盼道:“为何?”
原因,原因满宠哪能告诉曹盼啊,张了张嘴,愣是不再吐露一字。
一看满宠不愿明说的模样,曹盼挥手道:“我不问,满府君不必紧张。想必伏后的死讯满府君必传于阿爹了,这些事,都有满府君和荀令君管,我就管好的自己的事就成。是吧。”
表明了不会多管闲事,满宠听得大松了一口气,“如此,宠告辞。”
一看曹盼就要出门的意思,满宠赶来是为与曹盼说明伏后的死,既然曹盼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再说一回了,自觉地告退。
“满府君走好!”作一揖,曹盼有礼相送,满府大步流星地离去。
等送走了满宠,曹盼便继续她的目标,带着燕舞,连胡本都没要,便骑着马往城外去。
城外那头,曹盼很是熟练地找路,燕舞询问道:“娘子来过这儿?”
“看过地图。”曹盼的方向感很不错,看到地图就能分得清东南西北,找路并没有什么难度。
此地一片丛林密树,生机勃勃,曹盼突然拉住了马绳,冲着前头道:“瞧,我们找的人到了!”
燕舞顺着曹盼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衣着破烂,披头散发,满脸都是胡腮的男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哭喊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叫喊着抄起一旁的刀就要往自己的脖子抹去,燕舞惊得要出手,曹盼道:“没开刃的刀,伤不了人的。”
燕舞一听忙看了去,果然见那人拿着刀往脖子上抹了半天了,愣是没见半滴血。
“连刀都欺负我,想抹个脖子都不行。”抹了半天都没死的人气得把刀扔到了地上,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天抹地的那叫一个伤心。
曹盼摇了摇头道:“真想死的人没有死不了的。只有那不想死的才会死不了。”
“娘子,这样的人真的有用?”看这人这副德性,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本事的啊,莫不是贾诩骗人?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燕舞觉得自己颇是不敬,不应该如此猜测贾诩才对!
曹盼看着燕舞一本正经地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谁能说疯子就没用了?足够疯狂的人,才会用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