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把个女孩子给交出去当替罪羊,任由别人处置,那时候津州的面子在哪里,他顾扬骁的面子在哪里?
再说这军阀之间打交道也讲究刚柔并济。对待强势的就要软的下脸讨好,对付弱势的就要掐着腰各种l抡鞭子,对待不软不硬的呢,就要各种手段都用上,不能太强硬也不能太软弱。
对于津州来说,这江东就是那不软不硬的,自然不能事事由着他们。
今天这个局面要是换了屠鹰,估计二话不用说,谁敢说一句不好听的直接赏他颗枪子儿。用他的话来说,敢欺负老子的女人,老子活剐了你!
这片刻之间竟然又转悠到屠鹰身上,绿璋自己都给自己吓了一跳。难道真是这女人一旦委身了男人,心里就会有他吗?
绿璋迷茫的小模样一丝不差的落在了顾扬骁眼底,他此时竟然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绿璋今年十八,顾扬骁二十六,比她大了八岁。
他到顾家的时候刚好八岁,那个时候绿璋刚出生不久。
本来是站在云端被捧着长大的孩子骤然家逢巨变,孤零零一个人寄居在别人家里,足足有两年,顾扬骁是没讲过话的。
他说话那天是因为有个小女孩摇摇摆摆走到他前面,雪白柔软的一团,抱着他的腿喊哥哥。
他虽然不讲话,也知道这是自己养父大儿子的女儿陶陶,理论上应该叫他小叔叔。
可是女孩一直缠着他,不在乎他的冷脸,还把沾着他口水的粘乎乎的糖往他嘴里塞。
他也有个妹妹,比陶陶要大一点,也这样喜欢抱着他的腿缠他。
心头那一点柔软让他弯下腰,把陶陶给抱起来。
“哥哥。”小孩家口齿倒是清楚。
“叫小叔叔。”他说。
恰好,这话给来找孩子的顾帅妻子陶氏听到,她笑着摸了顾扬骁的头,“看来陶陶跟你是投缘的,以后你要护着她。”
因为这份信任因为这份责任,顾扬骁就变了,他快速的成长起来,十六岁的时候就老道的不像个少年。
他冷厉无情杀人如麻,唯独对那个整天腆着脸笑眯眯叫他二叔的女孩保留着一丝柔软。
他想着要她一身顺遂,想要把她嫁个好人家,可是她越是长大,他就越无法容忍别的男人拥有她。
要是没有那场巨变,他也不知道他和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现在,在诸多的变故之后,女孩再也不把她的心扉对他敞开,他甚至看不透她。
我的陶陶。
她那样茫然的出神,是在想谁,屠鹰吗?
心头想被蜂针密密麻麻的扎过,疼得厉害。
那就是个该死的西贝货,总有一天我要毁的他渣渣都不剩。
他身后的顾全看二爷不说话,只是面孔越发冷的厉害,心说二爷这又在心里跟自己较劲了。横竖都是他自己,却天天计较个没完,二爷真是累!
这大厅里也有几十号人,等这顾扬骁的下文却等不着,只看到顾二那张板的比棺材还平的脸,煞气阵阵,让人胆寒。
那江东的副官只好硬着头皮说:“顾督帅,您来的正好,也劝劝你们大小姐,把我家少帅给放了吧。”
顾扬骁冷光扫过他,跟针芒一样,吓得那人一哆嗦,跟着就低头敛眸,缩了肩。
顾扬骁迈开大步走到主位,甚至连招呼都没跟老太太打就坐了下来。
老太太心头一颤,这儿子平日里对自己的恭谨其实不过是面子关系,自己没养没教,要不是因为弟弟掌握兵权的关系恐怕也不会给他放在眼里,现在这一出儿,是真惹恼了他吗?
顾扬骁坐定后也不说话,立刻有机灵的丫头捧了茶来,却给燕池拦下,转手交给了顾全。
等顾全把茶给了顾扬骁,他端起慢慢喝了一口,等那茶盅清脆的放下,众人的心就不由得跟着砰的响了一声。
凡上位者,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心,也许他一个眨眼,就有人要送命。
顾扬骁显然是深谙这一套道理,等把这群乌合之众调理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江副官,你说我家大小姐掳了你家少帅,可有证据?”
江副官站起来回答,“顾大小姐跟我家少帅一同出门,她回来了我家少帅却杳无踪迹,这难道还说明不了一切吗?”
顾扬骁冷笑一声,“要是我跟你们家大帅去喝花酒,我回家了你们大帅没回,感情还是我把他怎么着了吗?你们江东,真是好规矩!”
他的话让那个幕僚变了脸色,他站起道:“顾督帅慎言!这些事哪能拿来说笑?”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我津州女子的名节就能拿来说笑吗?”
他的话刚说完,那个茶盅就摔了地上,顿时茶水四溅茶叶满地。
茶杯落地,跟在他身边的燕池以及他身后的虎狼卫都手落在腰间的枪套上,甚至能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全场鸦雀无声,那些刚才一个个飞扬跋扈的军痞们都老老实实低下头,冷汗涔涔。
别看这些人动作不断,但没人敢在面儿上跟顾扬骁杠的。
江副官和那个幕僚身后虽然有江东做靠山,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顾扬骁真的犯浑把他们给毙了,到时候他们做鬼也没个说理的地方。
绿璋知道身为女人该在什么时候刚什么时候软,此时她走到顾扬骁面前,一张小脸儿满是委屈,没等说话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
“二叔,您要替我做主。”
美女落泪,哽咽几声,已经断了男人们的肝肠。
这些当兵的,多数都是摸着枪杆子的粗人,给人一煽动就热血沸腾,跟着到顾府来兴师问罪了。他们觉得顾府大小姐简直任性到了极点,浪费他们用血肉打下来的太平。可是见到这娇滴滴的美人,又见到她的珍珠泪,顿时都生了怜惜之心,开始痛恨江东迫害他们津州女子的名声。
顾扬骁一个个笼着这些莽汉的目光,真恨不得一个个把他们给戳瞎。
这样的顾绿璋就是个小祸害,只能给他锁在怀里藏着,谁也不给看。
更要命的,他看到她哭心里疼,真想把她给抱到腿上好好哄,亲去她的眼泪。
那边,顾全觉得事儿不对,赶紧让人又送了一杯茶。
“二爷,喝茶。”
顾扬骁这才回神,他对绿璋淡淡的说:“别哭,有二叔和津州的这帮勇士在,没人敢欺负你。”
下面群情激愤,跟着顾扬骁喊起来。
林河气的鼻子都歪了,这帮蠢货,到底是来帮谁的呢。
江东的人本就势单力薄,仗的不过是林河的帮衬,此时江副官只好去看林河。
俩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就跟偷偷恋慕的少年男女一样赶紧闪开,生怕给别人看出什么苗头儿。
当然了,少年们的爱恋大不了给大人一顿打,他们的勾结要的可是命。
林河虽然不蠢,但给废了命根子这仇太大。即便他已经不需要生儿子,但那些环肥燕瘦的美女从此只能看不能碰,人生少了多少乐趣?
他一咬牙,沉声道:“督帅,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少帅生死不明,要是他真有个好歹,咱怎么跟江大帅交代?如果大小姐知道,还是说出来的好。小孩子家一时犯点错误,改过来就好,毕竟又舍不得真打骂。”
他这番话说的都在点子上,这些人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当然不想打仗。可是江浩源真死在了津州,不打也不成了。
绿璋心里有些不安,这个局实在是不好破。
她不觉把眸子投到顾扬骁脸上,那眸光里有几分无助,又有几分脆弱。
她刚哭过,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几点泪珠,随着睫毛的颤动盈盈欲坠,竟然比梨花带雨的样子更动人。
更让顾扬骁意外的是从她变成了真正的女人后少了小女孩的生涩,散发出的小女人韵味就如极品的美酒,这么看着就醉了。
咳咳,顾全又咳了一声,他为他家这个冷面二爷真是操碎了心。
顾扬骁那只张开的手变成了拳头,两指捻了捻后把目光落在了林河身上。
“林师长这话说的对。”
林河得意的撇了撇嘴,他可是顾扬骁的岳父呢,他顾扬骁再狂也要忌惮他三分。
“那就让大小姐交出江少帅吧。”
顾扬骁对绿璋点点头,“绿璋,林师长的话你听到了吗?”
绿璋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的嗯了一声,“听到了,可是我去哪里变出一个江少帅?”
顾扬骁嘴角含着一点笑意,“你是真不知道江少帅去哪里了吗?”
绿璋皱起眉头,二叔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为了林河父女要当场反悔?好,那就把她送给江东那帮人顶罪好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里就透出几分愤懑,冷冷的说了声不知。
顾扬骁当然看透了她眼里的意思,心说又把这小丫头给惹了。
他对林河道:“林师长,绿璋不知江少帅的下落也无可厚非,毕竟江少帅的去处不是能跟姑娘家说。”
这一神转折就是绿璋也愣住了,虽然前面有燕池跟她通气儿,但回到顾家后的事儿她一概不知,听顾扬骁的意思是找到江浩源了?
看小女人眼里的怒气隐去变成了一二分的探究,顾扬骁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不知道喜怒不能形于色,虽然这段时间成长了许多,但大事一来还是沉不住气。
顾扬骁本想着磨嗟一下那帮人,却没想到绿璋也跟着难受,他只好来干脆的,对燕池说:“把江少帅请上来吧。”
这一句话,让场中某些人脸色就变了,他们把江浩源藏的那么好,顾扬骁是怎么找到的。
不一会儿,江浩源就被人抬上来,他面色绯红满身酒气,而在他身边还有个少女陪着,竟然是顾茵。
这一变化让绿璋更加迷惑,顾茵不呆在家里怎么跟江浩源呆在一起。
她预感到有些事要发生,心头突突的跳。
幕僚和江副官立刻奔过去,江副官轻轻抱起江浩源,“少帅,少帅。”
燕池走过去,从下属的手里接过一瓢凉水泼在江浩源脸上。
绿璋眼睛一眨,这也太彪悍了。
江浩源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他看到了江副官,伸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美人儿,陪爷继续喝。”
顾绿璋被他色迷迷的样子恶心到了,虽然江浩源是个纨绔,但在她面前表现的一直风流倜傥,特别会讨好她。说实话,要她是个寂寞的贵妇,包养小白脸一定找这样的。
顾扬骁那种就算了,冷着个脸子还得哄他,哪有这样小意温柔的俊男人可爱?
可是在见到他的丑态后,绿璋对江浩源的看法一落千丈。
顾扬骁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冷哼道:“副官,等你们家少帅醒了你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藏在私娼的宅子里不露面,害我们这番找人。”
私娼?再看看江浩源一身的酒气还有刺鼻的香气,果然是从脂粉堆里爬出来的。
顾扬骁一句话就让江东失了面子,幕僚倒是个灵巧的,他问道:“既然是私娼的宅子,那顾家的二小姐怎么又跟我家少帅一起?”
顾茵等这句话等的太久了,现在是唯一抓住江浩源打败顾绿璋的机会,她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