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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吧,还是他看错了?
  卫桓的心怦怦直跳,脑子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清空了一样。回神的他努力地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但实在想不起来,“欸我说哪儿了……”
  “你说你不敢随便试。”云永昼好心提醒。
  “对,对,太对了,”卫桓晃着他的食指,“没错,我也不敢试其他的术法,怕万一导致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我可就成为千古罪人了,所以我就想着试一下传心,感觉这个好像比较无公害。然后我就照着那本书里写的,就……”
  云永昼好像听得很认真,那双漂亮眼睛专注地望着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卫桓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就变成这样了呗,哈哈。”他笑得尴尬,把地上那本书捡起来递到云永昼面前,“不信你看,我都是按照这上面写的来的。”
  可云永昼没有伸手接过去。
  “我碰不到。”
  “什么?”刚发出疑问,卫桓就看见云永昼身子前倾,修长的手指触上那本书。
  可不知怎么的,那手仿佛幻影一般,缓缓穿过厚厚书页,继续往前,再往前,直到抓住卫桓拿着书的那只手。
  “你看。”
  那双琥珀色瞳孔映照着星星点点的光,如同山海祭夏夜时映了漫天孔明灯的河流。
  “我只能碰到你。”
  又被抓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是金乌,卫桓只觉得被握住的那一部分变得好烫,源源不断的热度传导过来,令他忐忑不安。
  演示完毕的云永昼松开了他的手。卫桓愣愣地把手收回来,“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好高级啊。不是这个作者怎么回事,他应该在这下面多写点啊,太不详细了,起码写一下会看到什么,能碰到什么,之类的……”
  “对啊。”
  云永昼以往总是不说话,卫桓都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他现在忽然开始变得会回应他了,卫桓反而觉得别扭。
  感觉好久没有见他了。
  “云教官,你最近为什么没有出现?”
  这个问题在心头实在是萦绕了太久,卫桓觉得自己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问出口,一定睡不着觉。
  听他发问,云永昼眼神明显变了变,之前的那么一点点愉悦的情绪好像消失了,似乎不太想提,“请假了,休息几天。”
  “是吗?”卫桓用笑缓解气氛,“那什么,你不在的时候发生可多事儿了,又是体检又是分组的,忙得团团转,哎对了,你知道我模拟赛跟谁一组吗?我跟你说……”
  “我知道。”云永昼淡淡开口,“你和扬灵景云一组,和你对战的是燕山月、赵星坚,还有一个嘉卉学院的孩子,你表现得很优秀,我都看到了。”
  不止看了一遍。
  明明这些话从一个教官口中说出来再正常不过,可卫桓却觉得有点特别,但又说不出哪里特别。
  心情微妙地一点点好起来,就像路边不断转悠的棉花糖木棍,最后被一大朵蓬松的棉花糖包裹。
  不管怎么样,能被自己以前最想打败的对手认可,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刚问完,卫桓就有点后悔,他怎么像个黏着大人的小孩似的,没完没了,“我的意思是,战备组分组的时候您会来吗?我之前听说分组都是由实战教官领着去的,炎燧的话,应该是你吧。”
  云永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心幽幽地凝结出一枚火焰,他又攥紧手掌,火焰消失。
  “你想让我回去吗?”
  卫桓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自打重生以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住了另一个人,吵吵嚷嚷地说些他不应该说的话,比如想见他,想让他看到自己,想让他回来。这些不是他想的,真的不是他想的。
  不是吗……
  出现的次数太多,他自己也开始怀疑了。
  沉默了太久,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永昼已经取下眼镜,趴在了自己那个空间的玻璃茶几上,一句话没有说。
  总感觉他的情绪不太好。
  卫桓坐在地上挪着了几下,靠近一些,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
  “云教官,您是不是生病了?”手指在他松软的发间轻轻晃动,“如果生病了就多休息一段时间吧,反正我们学院那么多教官,少你一个肯定也没关系啦。”
  被他这样触碰,云永昼觉得安心。
  这个家伙太可怕。
  明明什么都不懂,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温柔拿到他的面前,给他看,让他触碰,让他产生错觉,以为这真的就是自己的东西。如同伪装成云朵的沼泽,闪烁着漂亮的粉色光晕,引诱着他一步步踩上去。
  沼泽终归是沼泽,他明明很清楚,可一陷就是这么多年。
  “你该回去了。”云永昼仍旧埋着脑袋,没有抬头,“图书馆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是我记得宿舍有门禁,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回去。”
  卫桓的手愣愣地收回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啦,学生宿舍有限制,我可以去……”
  “去哪儿?”云永昼忽然间抬起头,脸上的不悦过于明显,“去上善?”
  “跟上善有什么关系?”卫桓一头雾水,“我的意思是,我去图书馆的沙发上睡,或者学校还有那么多休息区,怕什么。”
  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在外面过过夜。
  云永昼不说话了。他感觉自己每次和卫桓待在一起,就变回了当年十几二十岁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卫桓也很莫名,为什么云永昼总是不愿意自己去上善?难道和苏不豫有关?
  他们真的有仇吗?卫桓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每次这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怎么说话,很紧张的样子。
  难不成……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云永昼该不会是喜欢苏不豫吧。
  “你在想什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
  听见云永昼的声音,卫桓吓了一跳,立刻回神,“啊?没有没有,我脑子抽了一下。”
  不不不,应该不是的。怎么看两个人都不太搭,虽说他们俩的那个年的cp在山海也挺火的,什么水火不容相爱相杀组……
  云永昼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你回不去了。”
  卫桓也看了看,“对诶。”
  “去我宿舍睡吧。”
  “啊?”卫桓有些为难,“我……我进不去吧。”
  “可以。”云永昼直接了当,“我刚交代过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他这么一说,卫桓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他宿舍睡,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他哦了一声,“那我再看一会儿。”说完他又犹豫开口,“那什么,你知道这个传心怎么关吗?这上面没写。”
  “我也是第一次接通。”云永昼重新戴上眼镜,微微眯着眼,似乎在思考,“如果说你知道怎么接通,理论上说,应该就知道怎么关闭。”
  卫桓语塞,怎么感觉云永昼的话比以前多了。
  说到怎么接通,他就觉得心虚。只好一边假装往后翻书,一面在心里默念——我不想见你了,我不想见你了。
  我真的不想见你了。
  再抬头,云永昼还在。
  不管用啊。
  骗子。
  云永昼用手撑着下巴,眼睛望着他,“关不掉?”
  卫桓嗯了一声,“云教官你要是不嫌我烦,可以先暂时这样吗?我一下子也找不到方法关掉。我下次肯定不会随便打开这个了。”
  “没关系。”
  卫桓将视线放回到书上,他似乎很少有和云永昼一起安安静静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以前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除了大课和出任务,平时也基本碰不到,每一次遇到云永昼,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沉默地走路,吃饭,回宿舍。
  那个时候他就很好奇,云永昼不会觉得孤单吗?
  就在他低头看书的时候,云永昼也默默地看着他。
  这样的时间对他来说太宝贵。哪怕是被困在这个房间里,只要可以看到他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云永昼都是开心的。
  他回忆不起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产生了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情,但他可以确定,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羡慕着卫桓的。
  他爱他的少年意气,爱他身上散发出的光,爱他一身折不断的傲骨。
  爱他不属于任何人的自由。
  卫桓低着头,视线游离在书页间,关于血契的解释所剩无几,后面只剩下一条——感应力。
  [血契双方一旦互通,可以在危急时刻感应到另一方的危险。]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云永昼总是可以第一时间来救他吗?
  他之前不是没有问过云永昼,问他自己可不可以也感应到他,但当时的答案是否定的。
  卫桓盯着自己的食指。
  反正血契是无法解除的,与其这样单方面相通,倒不如让他也结一次,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的钥匙塞到他手上了。
  眼睛盯着书页,上面写着[结血契时,需默念心诀,将家纹以鲜血绘结契方的身体上]。
  家纹……
  可如果真的画出家纹,他会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份?他的妖纹会印在云永昼的身上吗?不对不对,他自己身上现在都没有妖纹,怎么可能会出现云永昼身上。
  心里纠结了一阵,卫桓开口,“云教官,你可以把手伸过来吗?”
  云永昼意外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手伸向他,掌心朝上。
  “还有,你可以闭上眼睛吗?就一会儿我保证。”
  云永昼眉心微皱。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干坏事儿的,放心放心。”卫桓抓住他的手,多少还是有点怕他看到,纠结了一小下,屁股在地上挪了半圈,又往后靠了靠,背对着云永昼抓住他的手,“谁偷看谁是狗。”
  看他这样,云永昼嘴角抿起,在他的背后笑起来。他的后背离自己那么近,只要再靠近一点就可以从背后抱住他。
  卫桓眼睛盯着腿上的笔记本,光刃在他的操纵下悄悄地降落在他指尖,划破一道口子。
  疼死了,今天一直放血。他飞快地在云永昼的掌心画上自己祖传的九转风纹,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尽管卫桓从来不认为云永昼记得自己妖纹的纹路。他开始默念心诀。
  一定要成功啊。
  霎时间,这个玻璃房子的顶楼爆发出强烈的光,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到巨大妖力的狠狠冲击,来不及思考,意识就被迅速击溃。卫桓身体一软,向后倒去,就这样倒在了云永昼的怀里。
  明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就为了所谓的公平,还是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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