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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老祖母说什么呢。”唐筝干笑了两声,这个话题沉重的有些让她喘不过气,牵强地扯起笑来:“早着呢,老祖母还要看族人过上好日子,不愁吃不愁穿,看着榛长大,长得比蜂还高,还要看...”
  老祖母脸上挂着笑,静静地听着唐筝讲的话不曾打断,直到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开口:“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稍显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唐筝急忙起身扶了一把,老祖母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往山洞里走。
  从刚刚的语无伦次中缓过神,唐筝看着走在身前只比她高了一点儿的佝偻背影,亦步亦趋安静地跟着。
  来到这里的第一份温暖便是老祖母给的,照顾她,把自己的肉分给她,明明才不到四十的年纪竟已经要到头了么,相比现代人生生折了一半的寿数,深深地无力感让她呼吸一滞。
  “这些就是族里所有的东西了,这个雪季会比以前的好过很多。”停在一堆箩筐的前面,老祖母话语间能听出些许的满意。
  顺势看去,一样样东西码放的整齐。这还是唐筝头一次进到山洞最里面,山洞不大,在外头能看见最里面堆着些东西,但这么直观的了解部落的物资还是头一次。
  身前的筐子里大半都是蘑菇和芋头,其他果实占了少数。地上有一叠皮革,是现在身上穿着的这种,数量还不少。一些兽牙或是动物的头骨,有些上面带着墨绿或是黑色的纹路,显然是用来做些什么事情的特殊道具。
  等唐筝粗略地看了一遍,老祖母又领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抚上一块斜靠在山壁上的石板,动作间带着郑重。这块石板唐筝见过,是画着代表他们部落的图腾的那块,是整个部落的信仰。
  “来。”
  拉着唐筝也蹲下来,老祖母吃力地挪开那块不小的石板,借着山洞外照进来的光能够看清楚山壁上刻着很多的竖线和一幅幅简洁的图画。
  “我们曾经也是个很大的部落,那时候的木部落比石部落,比河部落都要大,不愁吃穿,所有人都活的很快乐,直到一场大雪毁掉了所有的幸福...”老祖母指着一幅画着很多线条小人的图开始,随着口中的故事指尖滑向下一副图,嗓音在山洞中回荡,越发显得空灵,悠远而绵长。
  那场大雪连绵不绝,冰封了大地却不见停歇,当时的族人躲进山洞里想要等这场大雪离去,然而从北方开始蔓延的冰层最后还是迫使他们不得不向南迁徙,在躲避天灾的遥远旅途中不断有族人倒下,最后到达这里时早已元气大伤。
  再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人员不断减少,最少时部落里只有九个人,直到前几任祖母掌权时才开始慢慢稳定下来,调养生息,有了唐筝现在看到的这样一个木部落。
  故事不长,唐筝却听得很入神,悠久的年代感总是她最喜欢的。
  讲完了整个部落的历史,老祖母缓了缓指向旁边那部分刻着细细密密的竖线的山壁,笑着说:“看,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在这儿。”
  “嗯?”一听这个唐筝来了兴致:“哪个是我?”
  “呵呵,让我看看啊。”老祖母指腹擦着石壁向下寻找,指向倒数第三排:“这个就是你了,你是雨季出生的,等这个雪季过了再划上一道就能在前面刻上自己的记号了。”
  一瞬唐筝就明白了这是所有族人的生辰岁数表,那行刻着的正是自己的年龄,每到自己出生的季节老祖母便在后面添上一道线,等明年十岁的时候就可以认领自己的标记了。
  好奇劲儿上来,唐筝缠着老祖母问了好几个人的标记在哪里,结果傻徒弟山只有十九岁,蜂是十八,檀更是只有十六岁。
  这长得也太着急了吧!她还以为山已经二十三四了呢。倒是枝的年龄没有猜错,刚好十三岁,大概是她不常出去,年纪又不大的关系。
  一些标记被横线贯穿,应该是已经去世的族人,倒是有一个标记前面多了个特殊的符号,长度较长,在里面很少见,唐筝细细数了一下,三十六道刻痕,应该是老祖母吧。
  想着,唐筝便也直接问了:“老祖母,这是你么?”。
  “是的,榛真厉害。”
  老祖母轻笑着夸唐筝聪明,唐筝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三十六,何其年轻的数字。
  唐筝暗暗攥紧自己的拳头,倒要看看这雪季是否当真那么可怕,多上上万年的见识连个人都保不下来!
  “榛?”见她又愣神,老祖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啊?”唐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刚想说什么余光扫到一旁的兽皮,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钻进她的脑海,起身拔腿就跑:“老祖母你等我下!”
  还不等老祖母反应过来,唐筝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自己第一次鞣制的皮革,坐下的同时顺势塞进她手里:“看看,这个皮怎么样。”
  这张皮是唐筝第一次鞣的那张,之后用鹅卵石打磨过表面,柔软而又光滑,带着篝火的温暖摸在手里很舒服。
  “好,比我见过的都好。”老祖母毫不吝啬的夸奖,反复的抚摸,对于手下的质感爱不释手。
  唐筝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又说:“那我们和石部落一样也用熟皮去换生皮呢?”
  闻言老祖母收起笑容,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以前石部落并不会鞣皮,会的是一个和我们一样不大的部落,我也想过去换,陶也是,可...”
  “我知道的。”唐筝打断老祖母,伸手拽过地上那堆皮革上的一张:“我们可以用这个换,去山后面的小部落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唐筝自然懂,她从未想过用自己做的陶器和兽皮去换东西,起码现在绝对不行,每一样新的技术拿出去都会引来别人的嫉妒,如若惹来这种无妄之灾定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起的。
  老祖母显然是被唐筝的提议惊到了,拇指在光滑的皮革上来回摩挲显得焦虑。她从来没有想过把御寒的皮革全部拿出去换取生皮的可能,路上的变数太多,蛮横的部族更是多如牛毛,这必然是一场大冒险!
  唐筝能看出老祖母的顾虑,提出这个设想后她也很紧张,抓着皮革的手心微微出汗,目光灼灼地等着老祖母的回答。
  良久,老祖母舒缓了一口气,淡淡地笑着说:“榛,你不像个孩子。”
  出人意料的回复让唐筝脊背僵直,半开玩笑的说:“呵呵,我也想一下子长成大人啊。”
  这回可不光手心了,后脖颈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头皮发麻。
  “看来先祖对你的影响真的很大。”老祖母语气一转,说的有些怅然:“这里的东西都给你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是相信你的。”
  “是,老祖母,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来不及细思老祖母话语间的交托之意,唐筝只想快速逃离山洞,刚刚竟然有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根本不敢直视老祖母的眼睛,害怕被发现这具躯壳早已换了芯。
  跑出山洞后凉风一吹才清醒了点儿,想起方才的举动唐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真是敏/感过头了,再说被发现了老祖母也不会为难她的,现实一点,她比之前那位更有用不是么。
  “榛,有什么事高兴么?”坐在洞口的枝被她的笑声吸引,朝着这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你忙吧,不要总和檀闲聊哦。”回过神,唐筝边说边调笑着看了檀一眼,臊红了他的脸。
  “知道啦!”枝装作生气地鼓起小脸,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枝他们聊了会儿,唐筝转身回了洞里,老祖母还在收拾族里的物资,见她又回来有点惊讶:“怎么了?”
  “之前的事情想再说说。”
  “好啊,你说。”老祖母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在身前坐下的唐筝显得很有兴致。
  “这几天族里的收获不错,天气凉,肉熏着还能吃好久,我想让人赶紧去把皮子换回来。”组织了会儿语言,唐筝又道:“筐不比陶和皮子,拿几个差一点儿的去换也没事,再就是雪季吃的果子应该也够了,桃她们我想留下来做点其他的事情。”
  “行,明天跟他们说一声儿,都听你的。”老祖母答应的爽快,完全要把整个部落交到唐筝手上的样子。
  “老祖母。”
  “嗯?”
  “你还能活好多个果季的!”说完唐筝就又跑了。
  看着迅速消失在洞口的人影,老祖母反应过来不免觉得好笑。站起身直了直腰板,洞口照进来暖暖的阳光,抚上旁边属于自己的那串刻痕,轻缓而又留恋。
  或许真的还能再添上几道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末次冰期,开始于11万年前,9600-9200年前结束,覆盖区域北半球,以北美及欧洲为中心。
  冰期嘛肯定会全球变冷,所以文里四季分明算是个bug。
  _(:3」∠)_写的慢我自己也知道,谢谢你们不嫌弃我,给自己定一个区间,做不到日更甚至隔日,也不会超过两天的。
  第14章 御寒
  阳光正好,一大早老祖母便把整个部落的人都集结在了空地上,将唐筝领到了众人的正前方自己则站去了一边,一副全权委托的样子眯着眼看她。
  唐筝无奈,从老祖母身上收回目光,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多少有些紧张,特别是一群人用茫然的目光看着你的时候,心跳微微有些加快。
  定了定神,唐筝挺直了小小的身板让自己看起来自信点,朗声道:“多少人还记得我们曾经是一个强大的部落,拥有让其他族群羡慕的本领,更不畏惧即将到来的雪季!”
  语毕,下面开始传来窃窃私语,顿了顿,唐筝扫视一圈才继续说道:“先祖赐予了我智慧和手艺,帮助我们重新变得强大起来,所以我们不能再向从前一样了!”
  “那,那我们要做什么?”蜂忍不住小声问道。
  唐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大兄弟真是上道,下次请他吃鸡腿。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有些也许你们暂时不能理解,但请你们听我说的去做可以么。”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本能的望向了老祖母,包括唐筝在内,毕竟她才是整个部落的掌权人。
  老祖母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向唐筝含笑着微微颔首,却如同一记强心剂打进唐筝心里,其他人也不再多质疑,对于领导者的服从他们做的比士兵更好。
  “芜,你和松带着人...”一边说着,唐筝一边拿过之前准备好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画的是以他们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向外扩散的地图,是昨天唐筝熬夜和老祖母一起讨论出来的成果。
  芜就是两个小娃娃的母亲,她在采集队里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却有一副极好的口才,除了老祖母之外,大多数需要交涉的时候都是靠她出面的。
  松是七个男人里面最为年长的,虽说力气不如熊,速度不如乌,灵活不如蜂,但却有着最为丰富的捕猎经验,想来对于观察形势是一把好手。
  “去别人部落交易的时候等大多数人外出了再去,一半人留在外面不要被发现了,另一半只带着两张皮子去,不要多,筐带上几个随你们,就说最近总猎不到东西,要换了生的去石部落换盐吃,明白了么?”
  “嗯,明白。”芜点了点头,她负责游说便让她做了领队。
  “如果遇上蛮横的,打不过就别管皮子什么的了,回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少,也别再受了伤。”说到最后唐筝还是不免叮嘱了一番,外出的人都点头答应。
  事不宜迟,讲定了计划过程唐筝便让芜他们上路,男的除了受伤的檀和最小的柏都在队里保护物资的安全,女的只有芜和桃两个人,都是搜寻植物的老师傅,在路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行程相对慢一点没什么关系。
  整理好所有需要的东西,看着一队人背着筐渐渐消失在林子里,方才任务布置的爽快,这会儿依旧还是开始担心了。
  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两下,唐筝侧头看去,是老祖母。
  “不会有事的。”
  “嗯。”唐筝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已经没有人影的林子,同老祖母说了一声便转身去找其他人,担心无用还不如多做点实事。
  度过雪季主要的问题便是抵御严寒和拥有充足的食物罢了,后一条勉强满足,那么接下来要准备的自然就是前一条。
  征询了老祖母的同意,唐筝让人把山洞里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对于这个气味混杂的山洞唐筝早就想要好好整顿了,脏乱的环境不光然人觉得不舒服,更容易让人生病,而现在一个小小的感冒可是能够轻易带走一个人的性命的。
  洞穴里的地上多石子,又被踩得硬实,唐筝找了一根顶部烧的炭化的木棍在地上划线条,从她那个火沟开始向里延伸一直到头,间隔两米画平行线,然后让柏拿着石锄开始沿着挖沟,之后在上面铺上泥土形成管道,火沟中干柴燃烧的热气就能通过这些管道传遍整个山洞,大抵就像是简单的地暖。
  洞口熏皮的位置唐筝只划了一半,扩了两道新的火沟,另外一半用来走人,当然也包括供她睡觉。
  石锄用来挖掘很方便,可惜只有一把,唐筝便让其他人都聚在一起制作石锄,一半人磨石片,一半人做手柄,自己则拉着山去把窑烧起来。
  两个鼎反向扣在一起,口子的直径在制作时唐筝就用树枝量过,基本吻合,里面整齐的码着碗坯,最后一个鼎因为太重,三个角又不能完全对上下面那只,怕烧的时候压坏了便没放上去,留着下一次烧。
  从进窑到点火都是山来操作的,唐筝只站在一旁看着,弄得他怪紧张的。
  等窑口的火势稳定,上面用石片盖上,山向师傅看去,带着难以抑制的小小兴奋。
  “嗯,以后你可以一个人操作了,很棒哦。”唐筝照例给予表扬,看着傻徒弟笑的开心她也高兴,从窑火升起的那一刻她就可以将制陶完全交托给山了。她懂的本就不多,有个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明白,不论是什么手艺需要的是自身的专注和时间的积累,她注定不可能一心扑在制陶这项工艺上,这条路最终的成就发展都将是山的荣耀,她能做的只是递给他一根鱼竿。
  等山的兴奋劲儿过了,唐筝带着他去林子里捡干柴和枯树叶,过会儿要用的量极大得趁早准备起来。
  一筐筐的柴火摞了两米高,石锄基本上也都做完了,能配上石锄的唐筝都让进山洞里去挖沟,其他人则拿着筐装上挖出来的土倒进山踩泥的那个坑里,撒上腐树叶或是之前干枯后受潮的野草,用脚踩着搅拌均匀,增加土的黏连性。
  山洞里的沟纵向的挖完了,唐筝又让人在横向上挖了三道,不用太多,然后在沟上架上石片,用和好的泥从最里面开始铺。
  山洞说小也不小,铺了大概三米的样子唐筝把他们叫停,然后开始用直长的木棍将表面捋平,在石片下方的小洞里点起火烘烤刚铺上的湿泥。
  在山洞里烧柴烟味重,呛人得很,唐筝便带上人开始在鸡舍旁边挖起水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