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在这一场大雨,才让他们很快便找到了那两个小僧人的尸体。
“大人,我们今天去青林寺时,原本想探听沈小姐上山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在无意间打探到三月十五日巡夜的两位小师父都无端失踪,经过一番追问,慧能大师才告诉了我们真相。”双手合十,对慧能大师恭敬一拜,苏蔷道,“劳烦大师将真相公之于众。”
与初见时相比,慧能好似苍老了许多,重重叹了一口气后道:“阿弥陀佛,老衲一生修行,只可惜仍然六根不净,为寺中虚名欺瞒了几位施主。”
原来在三月十五那一夜,虽明月高挂山风清爽,但青林寺并不安宁。
慧能如往常般下了晚课后回房诵经,却突然被一阵骚乱惊动,不久后便有小僧人过来禀告说后山出了事。
他赶过去时,戒心与戒空已昏迷不醒,衣衫不整地双双倒在乱草丛生的乱石中,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便是白天威胁他要腾出长青院与菩提院的那个富家公子。
听到了女子隐隐哭声,慧能只觉不妙,却没想到据那公子所说,是戒空与戒心迷奸了一位女施主,被他们发现后出手打晕。
慧能曾想要等戒心与戒空醒来之后将事情问清楚,但那公子却以青林寺的清白名声为要挟,逼迫慧能不得不同意将他们交给了他处理。
“当时那位公子说他识得衙门的人,既能为那位姑娘讨回公道,让他们因罪受过,又能保全青林寺的名声,所以老衲才放心将戒心与戒空交给了他,但……”长叹一声,慧能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无限悔恨,“老衲只当他们已经在牢狱中改过自新,却不想那两个孩子竟早已命丧苍莽山。”
第63章 鹊桥归路(十八)迷局
“那天我半夜睡不着, 的确在去后山时发现那两个小僧人对沈小姐行了不轨之事,所以一怒之下便将他们打晕。后来考虑到沈小姐的贞节名声,只能向慧能大师提议要隐瞒此事,然后就打算将他们直接带到官府受些责罚……”见再也瞒不住, 刘洪品虽承认了慧能大师所说的人正是自己,却依旧嘴硬,急急辩解道, “但是, 但是在下山的时候他们醒了,逃跑时在慌乱中自己跌倒了山谷里, 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如何能救得了他们?”
“刘公子的意思是, 你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命丧黄泉?”苏蔷冷笑一声, 道, “那就奇怪了, 他们跌落山谷, 怎地还将自己给埋了起来?若非这一场大雨, 他们的尸身可能还不能被发现。”
刘洪品支吾道:“这, 这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他们寺中的和尚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所以顺手给埋了呢?”
“刘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 不过, ”掀开吴蓬手上托盘的布盖,苏蔷问他道,“为何埋着他们尸体的旁边还有沈小姐送给你的玉笛?”
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那托盘上的玉笛一眼, 刘洪品哼了一声:“胡说,这笛子我确实见过,但她何时送给了我?”
虽然随着苏蔷来到了大理寺却在公堂中一直沉默的璇儿此时忍不住道:“你不要再狡辩了,我家小姐亲口对我说她在青林寺时将这支平日里最喜欢的玉笛送给了你,你怎能不承认?”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她何时将笛子送给了我?”刘洪品大惊,气急败坏道,“那一夜我救了她之后她便回了菩提院,连话都没说几句,怎会送给我笛子?”
“正是因为沈小姐以为你替她报了仇,又答应将此事瞒下来,所以才将最心爱的玉笛送给了你作为答谢,”将从袖笼中拿出的一叠纸张通过捕快献给了陈可凡,苏蔷道,“至于证据,便在这佛经之中。”
在青林寺的时候,她便想,倘若自己是沈妍,究竟会怎么做。
据璇儿说,临走前,沈妍带走了她那一夜誊抄的佛经以供奉在沈家祠堂,但倘若那晚她受尽了屈辱,又如何能安心礼佛诵经?所以,在云宣去拿红衣时,她突然想起,也许沈妍的佛经里亦有乾坤。
还好沈妍每次抄写的佛经至少半年才会被换掉,所以在璇儿的帮忙下很快便找到了她在青林寺那一夜誊写的佛经。
“这是那一夜沈小姐回房之后难以入眠而抄写的佛经,与她平日里娟秀清逸的字迹大有不同,这一卷佛经写得很粗糙,不仅错字连连,而且潦草难辨,可见当时沈小姐羞愤难当十分痛苦,”轻叹一声,她眉眼含怒,极力平复心绪,“大人可翻看最后一页,那是沈小姐为自己所写的往生咒,也算得是遗言。她觉得自己清白已毁,已有轻生之念,认为刘洪品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所以将玉笛相赠,并愿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他的恩情。那时,想来刘洪品也对她说了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所以沈小姐对他感念非常,但自认配不上他,婉拒了他的好意。可怜沈小姐诚心待他,却不知将他推入万丈深渊的正是她以为将自己救出火海的恩人。”
见佛经与她所述一致,连一直镇定的陈可凡也一声叹息,命人将佛经拿给两位王爷察看。
“看来那玉笛的确是沈妍赠与刘洪品的,只是,”顿了一顿,陈可凡问道,“苏姑娘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陈大人,我们在从青林寺回京的路上曾遭伏击,抓获了贼首,”命张庆将那个冒充山贼的男子带了上来,云宣解释道,“这位想必很多人都不会陌生,他是刘公子身边的第一幕宾吕勋,几乎如影随同。”
刘洪品也已将那人认了出来,惊讶问道:“吕勋?你怎么在这里?”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那吕勋獐头鼠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地对着刘洪品请罪道,“小的失手,未能完成公子嘱咐,让他们安全地从青林寺回到了京城,实在羞愧难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洪品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得了风寒昨天就回家养病了吗,我何时嘱咐你做事了……”
“大人,他拦截我们回京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更重要的是,这吕勋承认三月十五那夜侮辱了沈小姐清白的不是那两个小僧人,而是刘洪品本人。”目光锐利如刀地掠过刘洪品,云宣语气冰冷,“他胁迫戒空向沈小姐送去了加了迷药的斎茶,并让戒心协同他将她带到了长青院,在犯下滔天大罪后又将依然昏迷不醒的沈小姐带至后山,打晕了戒心与戒空并将罪责嫁祸到了他们的身上,以此蒙骗了沈小姐与慧能大师。他虽然答应了慧能大师要将那两个小僧人带到官府,但最后为了销毁证据,他还是命人杀死了他们并埋尸在苍莽后山。那玉笛,想来便是刘洪品在乱中被遗失在了现场。”
刘洪品大怒:“什么……吕勋你,你承认了什么?!”
“公子,你在青林寺玷污沈小姐与杀人灭口的事在场的兄弟都知道,就算我不承认,也早晚会有人说的。”吕勋跪着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了云宣身后,怯懦道,“她可是沈公的女儿,是瞒不下去的。”
一旁的张庆道:“启禀大人,那日随刘公子上苍莽山的幕宾已经十有八九都在大理寺门外,在下已经逐一盘问过,所有人的供词都与吕勋的大同小异,再加上物证,可确定当夜犯下罪案的的确是刘洪品无疑。”
刘尚额上的冷汗涔涔,双腿已有些发软,他自知儿子整日里给自己闯祸,却不知他竟有胆量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物证人证齐全,真相已然水落石出,见自己已然无力回天,刘洪品大怒:“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等小爷我出去了,定让你尝到背叛我刘家的下场!”
说着,他猛然站起向吕勋扑去,但他只是刚刚有所动作便被张庆一脚踢倒,害得他发出一声哀嚎。
刘尚看着心疼,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什么威严官品,忙跪在了逸王面前,哭求道:“殿下,殿下啊,微臣就只有这一个儿子,纵然对沈小姐做了这禽兽不如的事,但毕竟也愿意娶她为妻,也算赎罪,还望殿下念在微臣多年来为朝廷为百姓兢兢业业的份上,给我刘家留下这一点血脉吧……”
洛长策扶了额,重重叹了一声,无能为力地道:“刘大人糊涂……”
“赎罪?”轻挑了一下唇角,洛长念冷声道,“倘若沈公在此,只怕不会认同刘大人所言吧。”
此案关乎人命,但显然,此时刘尚却认为只要解决了沈妍被玷污一事便能保全儿子的性命。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在了苏蔷的耳中,一股热血似从心底喷涌而出,她紧蹙了双眉,对着刘尚怒问道:“难道在刘大人眼中,他所犯下的罪唯有这一桩吗?他不仅害死了沈妍,更将两个小僧人杀人灭口,除以死偿命外他如何能赎罪?!”
“你,你……”刘尚被问得哑口无言,情急之下却生了主意出来,“杀人乃是大罪,小儿年少无知,怎会有杀人之心?他一定是被他那些来历不明的手下所欺瞒,无端背上了这杀人的罪名……”
“刘大人倒是心思敏捷,这个黑锅踢得可是干干净净,”似是与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行事风格不同,苏蔷冷笑一声,厉声道,“难道刘家的下人都胆大包天,连杀人都无需主子的吩咐吗?”
“好了,刘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想来方才只是一时情急才说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话,”一声惊堂木响后,陈可凡及时将案子重新拉回了正途,“照苏姑娘的说法,沈妍是因为误以为刘洪品是她的恩人才对他心生感激,但仅凭此事便搭上自己的性命陷害兄长,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沈小姐虽在沈家锦衣玉食,但其实一直以来却性情孤僻。那件事发生之后,于她而言最信任的人便莫过于刘洪品。想来她回京之后与刘洪品在茶楼相见的目的,便是要与他做最后的诀别,但却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他利用。”见陈可凡并非一味愚昧,苏蔷定下心神,“刘洪品与沈家的积怨已深,早就有意要致沈熙于死地,所以在听说沈妍对沈家也恨之入骨后便将计就计,以能为沈妍报仇为名对沈熙设下了这个圈套,既能让沈熙身败名裂,又可使沈家痛不欲生。”
陈可凡有些疑惑道:“苏姑娘此言似有悖常理,沈小姐是沈家千金,怎会对沈家恨之入骨?”
“大人也看了刚才的佛经,应该能看得出大都是祭文。”苏蔷解释道,“而且沈家祠堂里供奉的佛经大都是沈妍誊写的祭文,但沈公夫妇安然在世,所以沈妍誊抄这些祭文是为了她死去的父母。也就是说,她从未忘记过亲生父母,虽然这于一个孤儿而言再也正常不过,但她将祭文供奉在连自己父母牌位都没有的沈家祠堂却有些奇怪了。据璇儿所说,她与沈小姐有一次在家中听到下人议论,说烧死她父母的那场大火原本是沈公夫妇因琐事争吵而故意放的,却累得她的父母因此丧命,想必就从那时起她便对沈家心生间隙了。”
陈可凡恍悟:“你的意思是,她想在临死之前为父母报仇?如此说来,一切倒是清楚明白了。”
站在公堂之上,苏蔷字字铿锵:“没错。刘洪品玷污女子清白在先,杀人灭口在后,犯下滔天大罪后不仅毫无悔改之心,还引诱沈小姐设局杀人陷害无辜,其罪当诛。”
第64章 鹊桥归路(十九)相救
又到了晨曦, 新的一天从天露微白开始。
大理寺的灯火燃了整整一夜,却也抵不过日光将黑夜撕裂得斑驳陆离。
沈妍之死的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纵然刚开始时刘洪品装疯卖傻拒不承认,但在刑具加身后不久便供认了一切, 只是他坚称陷害沈熙的局是由沈妍策划的,他所做的只是配合她将短剑刺入她的小腹而已。鉴于沈妍已死,而她平日娇柔怯懦的本性却是人尽皆知, 主审此案的大理寺少卿陈可凡认为刘洪品只是在推脱罪责, 所以对他的此番辩词并不采纳,断定他便是青林寺与元福客栈两案的主谋。
清晨柔和的光照进来时, 无力回天的刘尚不顾颜面在公堂上嚎啕大哭,万念俱灰的刘洪品在执笔少丞拿来的供状上颤着手指画押。
当令签从法案被掷在了地上落定一切尘埃时, 趁着那少丞站起来查验供状将他挡住的功夫, 已然沉寂了半晌的刘洪品猛然抬了眼, 目露凶光, 手中亮出一把可能一直藏在身上的短刀,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离他最近的苏蔷。
那时包括云宣在内的其他人都已经退在了两旁, 公堂之中只有除了那少丞之外的他们两人。
他犹如困兽出笼, 凶猛而迅捷, 手中的短刀转眼间已经与她近在咫尺。
刚刚松下心情的苏蔷在听到云宣脱口而出的“小心”两字时有些不明所以, 余光扫见凶神恶煞的刘洪品时已经来不及了。
刀锋闪着寒光, 迫在眉睫,刘洪品的眼中闪着狂喜的凶狠。
“小蔷小心!”
但只一瞬间,有人猛地拽住了他拿着刀的袖子, 只见他力道一偏,那刀锋便生生与她的脸错开了分毫的距离。
纵然刘洪品一怒之下对着那人猛地踢了一脚后又重新朝苏蔷而去,但他终究还是错过了唯一的时机。
一惊之下的云宣已经掠身而来,一把将苏蔷拉在了身边时,手中的长剑也指向了他的咽喉。
吴蓬也一跃到了刘洪品面前,先一脚踢得他跪倒在地,尔后长剑出手打在了他的臂膀上,震得他手中的短刀随着他的一声痛呼猝然落地。
洛长念神色一变,绕过横在跟前已是目瞪口呆的刘尚几步到了苏蔷身边,目光掠到云宣放在她腰间的手时顿了一顿后,眸底尽是担忧:“怎么样,可曾受伤?”
苏蔷摇了摇头,将目光探向方才对她及时出手相救的人。
纵然因被踢中了小腹而疼痛难当地弯了腰,那年轻少丞痛哼着,但手中仍紧紧攥着供状。
“啪”地一声,洛长策拍案而起,对跪在地上的刘尚怒目而视,声音铿锵有力:“好你个刘尚,看看你养出了什么样的儿子,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当着本王与三弟的面在这堂堂大理寺公堂上伤人,简直罪无可恕!”
刘尚已经精疲力竭,连哀求也是千篇一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儿他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一拂袖,洛长策愤然道:“苏姑娘虽不是朝廷命官,但也是奉了皇命的宫城女官,倘若他这一刀刺下去,莫说他,连你也是罪责难逃,还不赶紧向苏姑娘赔礼道歉!”
“是,是……”忙不迭地爬了过去,刘尚对苏蔷不住磕头,“苏姑娘大人大量,还望宽恕小儿的一时冲动……”
见过了半百的朝廷三品官员为了家中的不肖子如此摒弃尊严地低声下气,苏蔷心下一叹:“刘大人请起,就算我要追究,刘公子也没有多余的命能赔给我。”
“爹,爹!”刘洪品双眼通红,面目狰狞,在捕快的压制下蠢蠢欲动,咆哮道,“你个没骨气的老家伙,求一个娘们儿算什么男人,她满口胡言,本就该死!”
“你个孽障!”生怕他在冲动之下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被刀剑所伤,刘尚慌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抬手便要打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不知死活!”
但那一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刘洪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许久后才睁开,却见自己的老父亲却已然将抬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眸底掠过一丝鄙夷,突然间仰天大笑。
那笑声里竟还透着几分哀伤。
刘尚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自己全然陌生的儿子,脸上疼惜与惊慌顿现,像往昔很多时候他不懂这个晚年才得来的宝贝儿子为何好端端地又突然发了脾气时一般。
刘洪品被押走的时候,刘尚还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身影孤单而惊惶。
在这片刻的惊涛骇浪之后,一切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已无事再要处理,见那少丞已经直起了身子将供状呈了上去,苏蔷有些迟疑地朝他走去。
已经发现从脱险后她便一直注视着救了她的那个少丞,云宣看着她有些心绪不宁地走了过去,有些失落地收回了方才揽着她的手。
撤了刑具,退了堂,各自散去,大理寺公堂在一夜波澜壮阔后沉寂而安宁。
转眼之间,连庭院中的人都所剩无几了。
站在公堂前面的廊下,云宣注视着在庭院墙角大树下似乎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剑眉。
刚与洛长策告别后的洛长念见他有些失神,目光追寻望去,亦是微微一怔。
原以为苏蔷不过只是要与那少丞道谢,却不料他们好像不止于此。
那少丞笑容璀璨,虽听不清对他在说些什么,但言语含笑,似乎十分开怀;而苏蔷虽不至于如他那般欢快,脸上也带着温润笑意,偶尔轻笑,亦愉悦非常。
“我原本以为苏姑娘虽然聪慧,但总是闷着心事,所以不善言辞,但今日在公堂之上的她似乎与平时大有不同,虽愤慨激昂却又据理力争,倒有几分传闻中太皇太后年轻时的风姿。不过,她毕竟深居后宫,不知世事险恶,”摆手示意程斌守在附近,洛长念向前几步,走到云宣身旁,声音温和无波,“看他们的样子,像是相见恨晚。”
听他话中有话,云宣抽回了目光,有些惊诧地问道:“殿下怀疑他救人是另有目的”
“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是担心苏姑娘的安危,怕她会因一心报恩而被人所误罢了,”洛长念微微一笑,眸光似海般深不见底,“毕竟此人是一介文弱书生,能在危急之时有如此胆魄,只怕不仅是为了救人这么简单。”
听了他的解释,云宣反而无奈一笑:“殿下怕是多心了吧,既然事态危急来之突然,他又无法预料,又怎会包藏祸心?”
洛长念微然一笑:“你啊,有时精明难测,有时又毫无戒心,也不知是如何在那诡谲多变的沙场活到今日的。”
“我不过觉得猜疑无需过度罢了。”将目光看向他,云宣抱拳一拜,略压低了声音转了话题,“此次殿下为使刘洪品露出马脚,以最珍爱的白虎相赠,又将吕勋送到我们手中,轻衣司感激不尽。”
“你我之间无须客气,能用一匹马换来他的原形毕露也是值得的。”洛长念不以为意,谦逊笑道,“更何况这次是你与苏姑娘救了小妹的未婚夫婿,该是我谢你们才对,不过你我之间还是免了这些虚礼吧。”
淡然一笑后,云宣思及一事,有些疑惑问道:“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那吕勋在刘洪品身边多年,一直与他狼狈为奸,也算得忠心耿耿,此次为何如此轻易地便与他主子倒戈相向了呢?”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默了一默后,洛长念如实道,“他本就是丞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