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偏心!”秦云舒跪的笔直的身子一下软坐了下去,从袖子里抽出帕子双手不停的绞着。
秦老夫人和秦云婳是第一次见秦云舒摆出撒娇赌气的模样,嘴角微微的嘟起,眼眶里的泪说来就来,拼命的在眼眶里打转。
偏偏秦云舒还一副真受了委屈又不愿意说的模样,稍稍的偏过了头,不让人看见她落泪的情景。
祖孙俩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
不止是秦云舒了解秦云婳,都是一起长大的,同样的道理,秦云婳也了解秦云舒。
她知道秦云舒此人步步为营,明明只是个庶女,却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偏偏要来同她争,也不看看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只是秦云婳不能理解,秦云舒虽说什么都要靠她自己争,可从来都是精打细算走的每一步。
向来明哲保身,不去惹府里的每一位主子,就连其余两位姨娘,她都客气有礼。
可现在怎么的?居然敢来抱怨祖母,还说祖母偏心?
不消她们两开口发问,秦云舒便已接着哭诉道:“祖母偏心,大姐姐年长于云舒五岁,至今仍能在祖母身边侍奉左右,可云舒刚满二八,祖母就恨不得把云舒嫁出去,不想再见到云舒了!”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云舒不乖?不得祖母的疼爱,所以才要早早的把云舒嫁出去,不想再让云舒待在府里,惹人嫌?”
不给她们反应过来反驳的机会,秦云舒像是倒豆子似的有一堆埋怨的话往外吐。
“也是,大姐姐是嫡系血脉,云舒是庶女,自然是比不上,云舒心里清楚,祖母自是不稀罕一个庶女在眼前碍眼!”
秦老夫人倒是很想说是是是你心里有点数就好,免得老身还要七绕八绕的与你一一讲清道理。
可秦云舒会给她开口的机会吗?
她明哲保身是为了什么?她处处忍让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庶女这个身份,让她没有靠山,没有底气,只能一步步去谋算,一步步去争夺,以退为进,方能步步为赢。
女子的一生图个什么呢?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秦知礼是个靠不住的,且不论他是否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至少从秦云舒这边单论,他是靠不住的。
秦府不是她的最终归宿,她不乞求在秦府有个尊贵的身份,至少帮姨娘把秦齐氏斗下去,让姨娘上位。
自己做嫡女的这个想法,她从来不觉得可行,也从来没打过这个主意。
因为姨娘也是个靠不住的。
在家从父,要不得。
她只能谋一桩好亲事,一个好姻缘,若是夫再靠不住,那就生个儿子,把他养得争气些,然后让夫死,从子。
现如今秦老夫人说要与她找门亲事,无论真假,先哭得惨些,博些同情,之后就算是真逃不过,就搬外祖家出来!
依照外祖父外祖母对她的疼爱,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她沦落到太过凄惨的地步。
“乖乖孙哟,你怎么会如此想?祖母对待你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你瞧瞧你身上穿的戴的,再想想你屋里摆的挂的,哪一件是只有你姐姐有你没有的?三儿这样想,真真是在伤祖母的心啊!”秦老夫人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秦云舒在下首无语的扯了扯嘴角,索性也不哭了,脸上全是看戏的神色。
她以为她已经够能演了,万万没想到秦老夫人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练就得如此炉火纯青,她自愧不如,只能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是啊!妹妹,你这样子就不对了!祖母对我们可是一视同仁的啊,无论是祖母还是母亲,对你还有几位庶弟庶妹,可谓是掏心掏肺,尽心尽责!我们嫡子女有的,库房也从未少过你们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妹妹你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真真是令人心寒!”
秦云婳见秦老夫人的火候不够,如泣如诉的添了一把火。不仅扯上了秦齐氏,多了一份怒气,还特地强调了嫡庶关系。
无非就是想对秦云舒说:你这白眼狼儿,祖母和母亲如此这般善待你们这些姨娘生的庶子庶女们,吃穿用度都快和我们嫡子嫡女们的规模一样了,你们却还贪得无厌,现在还反咬一口,冤枉人,真是不识好歹!
我呸!秦云舒心道。又一个睁眼说瞎话的,看来不愧是一家人,颇得真传。
秦齐氏掌管库房,是一家之母,在表面功夫上自然是做的滴水不漏,在外赚尽了贤惠的名声。
秦老夫人虽不管后院之事,但她精明一生,至少也不会想在老时落得个偏宠嫡孙子孙女,冷落庶孙子孙女的坏名声,表面上自然是如她所说的一碗水端平了。
可实际上呢?库房里每月发放到各屋的月银和布匹首饰,明面登记是一样的,暗中加个这个赏赐那个赏赐,各屋最后拿到手的真的一样吗?秦云舒暗忖,面上却不露声色,静静等她们说完。
“云舒断没有要伤祖母及母亲心的意思,姐姐这番话让云舒觉得有愧,有愧于祖母与母亲的疼爱,云舒愚钝、词拙,不知该如何解释,别无他法,唯有以死明志!”
说着,拔下头上的银簪就要往脖子上此,好在秦云婳反应快,及时拦下她的手,把簪子抢了过去。
然而簪子划过脖颈,已经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