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踩了一个水坑,旁边忽然窜出个无辜受害者,嗷嗷叫着诉说不满。
一只白底黑花的小猫咪。
厉海蹲下,看着皮毛已经淋湿的小野猫,小家伙看着也就一两个月大,圆滚滚的大眼睛充满了无辜。
幼儿园代理园长厉海先生立马把它和小班的同学画上等号,把只小花猫端起来,像毛巾似的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替它擦干雨水。
可惜这不是冬天,没有穿外套,不然就可以直接把猫揣在胸口了。
厉海看了看手里装啤酒的小塑料袋,把酒拿出来摆到路旁花丛边上,然后把猫装进了塑料袋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小猫很乖巧地被提着,也不挠袋子,就是时不时会喵两声。
厉海走到路边打车,有些苦恼要怎么解决这只小奶猫,毕竟他们家有个高龄产妇,厉爸爸不可能允许他把猫养在家里的。
正苦恼着,身后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了打着伞往这边跑的温轻。
温轻今天没穿裙子,穿着热裤和背心,像是出来夜跑的运动爱好者。
“薄荷!”温轻眼尖地看见了袋子里的猫头,喊了一声。
她没看清是厉海,走近了才认出来,脸上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呃,谢谢你啊。”
“不用谢。”厉海把塑料袋转到屁股后面,“我没打算还给你。”
“啊?”
“我捡的猫,就是我的了。”厉海蛮不讲理地跟温轻笑。
温轻伸手去拿:“不和你闹,还我。”
“谁跟你闹了?我这么认真。薄荷是吧?不好吃,以后叫红烧肉好了。”
“……”温轻抬头,看着比自己高挺多的厉海,严肃地瞪他。
厉海不怕。
“那算了,有人养饿不死就行,你喜欢就带回去养吧。”温轻淡淡地收回表情,转身打算离开。
她打了一把巨大的黑伞,显得整个人背影格外渺小孤单。
厉海刚要跟她说“逗你玩”,觉得身后的塑料袋一轻,再回头发现小猫已经跳出去跑到马路上了。
正下着雨的路面可见度有限,疾驰的车辆根本看不见有这么只小猫在路上蹦蹦跳跳的。
厉海看着迎面而来的汽车,心里一紧,追上去捉猫。
大概是刚才踩水坑踩太多,水坑生气了决定报复回来。
厉海脚下一滑,不知踩到水坑里的泥还是什么,一个前扑磕到地上了。
这么大动静,温轻吓了一跳,爬过去先试他鼻息。
厉海把猫举起来还给她,嗤笑一声:“我睁着眼呢,你干嘛试我有没有气?”
“我以为你死不瞑目呢。”温轻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就像手机里的人工智障语音助手。
怪气人的。
厉海自己撑着地站起来,衣服有些脏,裤子几乎都湿了,伞也报废了。
抱着猫的温轻还算有良心地分他一半自己的雨伞,靠的近了,温轻看见他胳膊上擦破了一大片,甚至还有些渗血。
“你受伤了。”
厉海抬起胳膊看了眼,回她:“没事,不疼。”
“哦,那你打车回家吧,我给你打一会儿伞。”
这是厉海印象里温轻说过的最体贴的话了。
两人站在路边,温轻为了配合厉海的身高努力把伞举高,应该挺累的。厉海就握着手臂安静地站在旁边,也不知该说什么。
一直没有出租车,温轻忍不住开口:“你拿着伞,我给你手机叫辆车吧。”
“其实挺疼的。”厉海接过伞,在温轻询问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可能有泥土什么的感染了,有点疼,酒吧有备碘酒么?我先涂一点儿。”
他这话说的格外坦诚,温轻怕他真的感染,点了下头,带他回酒吧上药。
厉海比温轻还熟门熟路,侧门进去后直奔后面的休息室。
以前奥黛丽住的时候是后现代重工业风,看着挺冷但是很有感觉。
温轻入住后倒是温馨了很多,有家的感觉——是那种会被妈妈说猪窝的风格。
厉海瞥了眼散乱排放着瓶瓶罐罐的梳妆台和被子毯子乱七八糟叠放的床铺,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温轻倒不觉得局促,从柜子里找出碘酒,又抽了几张化妆棉,开了最亮的那盏灯观察厉海的手臂,然后拉过去给他涂碘酒。
“这屋不是我住的。”在厉海第三次深呼吸地时候,温轻终于开口。
厉海松了口气,就说温轻看着不像是邋遢的人。
温轻感觉到他肌肉都放松了,自己也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松开厉海的胳膊把碘酒瓶盖拧上,告诉他:“我住的比这个乱多了。”
这还不够乱么?乱多了是什么魔鬼效果?
温轻从椅子上扯了条毛巾,把薄荷包起来揉搓,薄荷无力地挥舞着奶猫拳,奈何抵抗不过,它索性自暴自弃地睡着了。
这猫个子不大,呼噜声倒不小。
厉海听着它有节奏的呼噜声,也没什么理由在人家屋里一直待着,打算用手机叫车。
这才发现,刚才摔水坑的那一下,把手机给摔黑屏了。
“这什么防水手机,骗子。”在温轻面前开不了机的厉海莫名觉得丢脸,来回甩着手机想把它机身里进的水甩出去。
温轻看他徒劳做着无用功,转身从柜子里又找了个吹风机出来。
“你吹吹看,说不定还能拯救一下。”
厉海死马当活马医,插上电,风档开到最大,对着手机一通吹。
吹着吹着手机居然震了一下,响起了开机音效。
温轻觉得很神奇,凑过去看了眼:“真的有用啊?”
她这么靠近过来,发梢还有被雨淋过的痕迹,肩膀上也有点点水渍。
厉海把吹风机风口调转方向,对着温轻的脑门吹,吹得她披肩长发乱飞起来。
温轻一愣,反应过来了就挥手打掉吹风机,有些凶地问厉海:“你干嘛!”
厉海顺着温轻有水渍的运动背心又吹回她脑门:“我怕你淋了雨脑袋会进水,帮你吹干。”
“……”温轻伸手再打,“你才脑子进水了!”
厉海一手拿着白色的电源线,一手举着电吹风抬高,从上往下吹,这样温轻就打不到了。
温轻往后跑了几步,退到吹风机电源线长度范围之外,顺着自己头发抓狂地瞪他:“神经病!”
厉海把风口对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吹,头发顺帖地被吹倒。他笑着拂着自己半湿的短发,幼稚地朝她晃脑袋:“听不见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
第7章
7
头发吹干,车也叫了,厉海开始修伞。
他那伞只是被掀翻以后断了两根伞骨,还能用。
温轻给他找了一卷胶布,看他用指头绕了两圈,捏紧以后用牙一咬,胶布就断开了。
温轻看着透明的伞布下清晰可见的白色胶布,对他说:“没想到你还挺过日子的。”
厉海把伞收起来往桌边一靠,答:“没,我就是拖时间跟你多待一会儿。”
“……”温轻没羞恼,也没见得是高兴,微微皱了下眉,什么话都没说。
手机震动打破了尴尬的安静氛围,是厉海叫的车到门外了。
厉海拿着伞朝外走去,温轻并没有出门送他,他倒是在跨出休息室的门时回头解释了一句:“在我们幼儿园,表达喜欢的方式都比较直接。”
温轻特别轻地“呵”了一声。
厉海觉得应该是嘲笑多于开心的笑。
不管怎么说也算笑了,厉海撑着他的破伞去坐车,结果司机骗人,根本还没到。
胶布只坚持了两分钟就缴械投降,断了的伞骨垂下来,整个伞在惨兮兮地漏雨。
厉海转过脸去看酒吧侧门,门半合着,应该是看不见什么。但厉海很自恋地认为温轻有可能透过门缝悄悄观察他,这让他把断了伞转了个方向,然后吹着口哨将手插进裤兜里。
淋雨没关系,但不能不帅。
车主三分钟了还没到,厉海无所事事地又想踩人家无辜的水坑,想到自己装那只小猫的时候把酒搁到花丛边了,折返回去找酒。
大概因为下着雨,没人从这里经过,或是没人看到这两瓶酒。
厉海把酒一边一瓶地装进了口袋,裤子沉甸甸地往下坠。他怕一不小心再走光,干脆开了一瓶就站在路边喝起来。
十分钟过去了,车主还没来。
秉持着人道主义关怀,厉海决定打电话问一下司机师傅是不是出事故了。
电话一接通,车主客客气气地说:“您好。”
厉海听着不像是出事了,于是很不客气地问:“哥你十五分钟前就说到了,您到哪儿了啊?”
“啊?你谁啊?”
这一问把厉海问蒙了,他拿开电话看了眼号码,没错吧?
厉海这次语气小心翼翼了些:“你不是来慢摇酒吧接我的司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