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师兄为我拔除了魔气?”云襄道,“我方才看他脸色很不好,很是疲惫。”
“是啊。”洛焕章感慨, “妹子啊,虽说当时萧师兄没有出面帮你,但你也要换位思考一下啊,他对‘责任’一事看得本就很重, 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与难处啊!”
“……”云襄知道他说的对,却还是叹了口气。
但若是她和萧逢时换位而处, 她必定是会冲上去保护萧逢时的, 这可能也与她对门派的归属感没有那么强有关。
她谅解萧逢时, 她气的是——她总是觉得萧逢时的感情并不像她的浓烈, 换言之,萧逢时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若说她对萧逢时的喜欢有十分,那萧逢时对她的可能只有七八分。
她喜欢的人却太过冷静自持, 她恨不得烧成粉尘才痛快的感情得不到同等的回馈, 这让她难掩惆怅不甘。
“他说过, 我比什么都重要。”云襄哀怨,“他还说,他以后要陪我隐居山河,再不问这些俗事。”
而现在看来,他的门派荣誉感和仙门大义明显比我重要啊!摔!将来隐居山河什么的, 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啊!
洛焕章听得声音里带上了些同情:“妹子啊,你还是年轻,这样的话只是说说罢了,信不得的。”
云襄猛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洛焕章,洛焕章被她看得连连道:“是我说得不对,是我多嘴,云师姐饶了我吧!”
云襄被他的这声“云师姐”给逗笑了,又板住脸:“你详细地说一下拔除魔气的事情!”
“遵命!”洛焕章唱了个肥喏,开始说正经事,“你晕倒之后,漱二小姐本想将你带回城主府,萧师兄却出面,他说你不过是魔气入体,只要给他一天的时间,他便能将你体内的魔气拔除。”
“漱二小姐答应了他,并让他把你带回别院医治,让这城中养着的那些修士们来防守,说来也奇怪,这漱二小姐倒真能调动得动。”
“她可是真人不露相。”云襄评论道。
“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是在躲避淑芳华的锋芒?”洛焕章皱眉思索,“那她现在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
云襄在这种时刻向来头脑冷静,她思索了一会,分析道:“她这么做有两层含义。”
“第一,向我们示好,想要通过我们获得穿云剑宗的支持。”
洛焕章道:“我们三人在宗门中都算是有些发言权的,尤其是你和萧师兄,这样也算合理。”
云襄缓缓道:“第二,她等不及了。漱城主已经病入膏肓,待漱城主死后,漱芳怡又会得到个什么样的下场?”
“漱芳华已经为了城主之位,杀死了她的一对血亲了,为了彻底断绝他人抢夺自己位置的可能性,她自然是要赶尽杀绝。”洛焕章严肃道,“所以,漱芳怡是准备摊牌了。这‘牡丹花会’开得可真是时候。”
云襄笑道:“正是好时候。”
洛焕章的眼神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新旧交替,正是最好的时机。”云襄道。
她和洛焕章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他们两个聊着聊着,话题便自然地拐到了萧逢时的身上。
“我听我的一位医师朋友说,你这魔气若想要完全拔除,至少需要三天时间,萧师兄为了不加强魔气对你身体的危害,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将其尽数拔除了,他形貌之间自然难掩憔悴。”
云襄心中五味杂陈,洛焕章苦口婆心道:“妹子,小打小闹尚且怡情,冷战久了,可是要伤感情的。”
“好吧,我现在气消得差不多了,我过一会就去找他和解。”云襄小声道。
洛焕章揉了揉她的头,二人又聊了几句最近天南城中的动静,云襄便面露倦色,见状,洛焕章便离开了。
待洛焕章走后,云襄又躺回床上休息,待她再次醒来,闭上眼睛,便感觉灵力的运转舒畅了些许。
她开始想着,什么时候去找萧逢时呢?
还未来得及行动,她却先被人找上了门。
“云仙师,漱城主有请。”
云襄看了那小厮一眼:“那便请你带路了。”
那小厮带着云襄,却没有往城主府的方向去,他们沿着街道走了一阵,又往巷子里绕了几圈,停在一处毫不显眼的古朴宅门前。
“仙师,城主就在此处。”小厮行了一礼,便自行离开了。
云襄打量着那宅门,不知应不应当推门进入,正在她迟疑不决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小友,请进吧。”
云襄不再犹豫,推门进入院内。这院子被三面高墙围着,院子的中间摆着一张桌案,漱城主正坐在桌旁,她的面上一点都不显病气,气色极好,妆容精致,美目顾盼间流溢着神采:“小友,请坐。”
云襄在她对面坐下,桌上正摆着一副残棋,漱城主道:“小友,可否与我续完这一局?”
云襄不知道她是何用意,沉吟片刻,实话实说:“城主,我不会下棋。”
漱城主沉默地看着她,云襄抬眼和她对视,漱城主看了一会,笑了:“好。”
她一挥袖,那棋案便被收起:“其实那日我已看出你并未入魔。”
她看着云襄平静的神情:“你似乎并不惊讶?”
“以城主的眼界与经验,即便是病入膏肓,若想要看出一个修士有没有入魔,只怕也是不难。”
漱城主点头:“确是如此,云小友,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何谈原谅?云襄还要多谢城主后来的相护。”
漱城主苍白地笑了:“云小友,实不相瞒,因使用禁术、强行动用灵力,我已是大限将至,大抵是坚持不过牡丹花会了。”
云襄心中警醒:“这等机密,城主不应当告诉我。”
“无妨,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云小友。”漱城主停顿一下,“待我死后,城中各方势力间隐藏的矛盾必将暴露出来,我希望你可以帮助华儿,让她能够站稳脚跟。”
淑芳华的刀都快要架在她脖子上了,这漱城主竟然还叫她去帮助淑芳华?云襄失笑:“那只怕城主是低估了您的女儿,高估了我。”
“我知道,要你既往不咎,以德报怨,是强人所难。”漱城主道,“但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且不说我为何是‘最合适的人选’。”云襄笑道:“我为什么要帮助您呢?”
漱城主沉吟片刻:“你可还记得这个?”
说着,她拿出了一根发簪,那发簪的簪头上镶着一块血红色的玛瑙石,竟是比她之前交给云襄的那支颜色更加鲜艳。
“你身上流着姜家的血,却不是姜家的人,这是我选择你的理由,至于其中的含义,你不必深究。”漱城主将那支簪递给云襄,“这朱雀之泪,便是我的谢礼。”
那簪上的“朱雀之泪”闪动着,云襄顿觉额上一阵灼烫,她赶紧深吸几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
漱城主温婉地笑了,“好好考虑。无论你是否答应,这支簪都是你的了。”
语罢,她便难得的面露几分倦色,靠在椅背上,摆了摆手,不再说话了。
云襄离开了这个院子,她走在小巷之中,手里那根簪子微微发烫。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云襄将簪子暂且放在储物袋中,准备待到回去再和萧逢时商量。
街上行人很多,熙熙攘攘,云襄跟随着人流,选了条稍绕远的大路,往别院行去。她随意一瞥,却愣住了。
那是个粉衣长鞭的姑娘,正站在酒楼二楼的栏杆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看到云襄终于注意到她的目光,这姑娘便遗憾地撇了撇嘴,将握在手里的柳叶刀收了回去。
云襄:“……”
若是她没有注意到,难道淑芳怡就要拿刀扔她?
你们漱家的人都是什么毛病啊!怎么动不动就都来找我?云襄纳闷。
淑芳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用茶盏点了点桌面,然后便走入包厢中。
云襄无奈,毕竟漱婉怡对她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她只好按照淑芳怡的意思,走入酒楼,往楼梯上移步。
云襄推开包厢的门,淑芳怡正在房内独酌,看到云襄便打招呼道:“来了?”
她开门见山: “你助我杀淑芳华,我助你入牡丹秘境,如何?”
云襄走向桌旁的脚步顿时一顿,她没好气道:“不如何!”
这都是什么事啊!
淑芳怡坦荡道:“不行,你得帮我。”
云襄扶额,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漱二啊,说句实话,我的修为也没那么强,和淑芳华打起来也估计是个四六开的局面,你让我杀她,我怎么杀?”
淑芳怡撇嘴道:“她和那姜少息可是一伙的,你不杀她,她就杀你,你自己看着办。”
云襄惊道:“何出此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云襄的想象:师兄被夹在大义和我中间,好为难哦!
事实上:萧逢时被夹在系统和云襄中间,好为难哦!
萧逢时:???为什么我一定要被夹在中间???
第42章
漱芳怡摆了摆手:“你就说杀不杀吧!”
云襄道:“修仙之人最忌背上因果, 她还没有对我显露杀心, 我不能动手。”
“磨磨唧唧的, 给本小姐个准话,你到底干不干!”漱芳怡把鞭子往桌子上一拍,挑眉问道。
云襄看了那鞭子一眼, 慢悠悠道:“我不想趟这浑水,除非……你先把进入牡丹秘境的方法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那可不行,要是我告诉你了, 你不帮我,我可怎么办?”漱芳怡皱眉道。
“你的办法自然是有许多的, 比如说让那些天南城侍卫们一拥而上, 将我拿下啊。”云襄往酒楼外示意着。
酒楼之下, 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往来的人群中却总是藏着几道熟悉的气息。云襄摇了摇头,容貌有可能认错,气息却没有可能。
她笑道:“漱二小姐, 和我同处一室, 就这么让你不放心吗?还要特意安排人手来保护?”
漱芳怡的表情沉了下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重要吗?”云襄反问。
漱芳怡深吸一口气, 道:“那我便将进入牡丹秘境的方法告诉云道友,希望云道友也能信守承诺。”
云襄心想,我哪对你许下什么承诺了?她点头,示意淑芳怡说下去。
漱芳怡手里转着酒盏:“云道友可知道,我天南城的北部有一片树林?”
知道, 那不正是前些日子她与知天命一起摆阵,吸引朱雀灵兽的地方?云襄答道:“知道。”
淑芳怡点头,继续道:“在那树林之中,隐藏着一个传送法阵,这法阵被人施以秘法,与牡丹秘境间存在着联动关系,当牡丹秘境被开启,这传送法阵也会随之一同开启。”
“也就是说,若牡丹花会开启之时,我站在这法阵之中,便可以被可传送到牡丹秘境里?”云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