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烟眉头一皱,“你以为你父王现在不知道世子的聘礼已经出发了?蜀国如今的境况,你父王等的就是一个强大的助力,我警告你,你可不能乱来。”
凤念景面上生出一丝被看透的慌乱,随即却是牵唇纯真一笑,“夫人的意思念景明白,一定不会乱来的。”微微一顿,凤念景又犹豫的道,“不过夫人也听到了那个流言,倘若那洛灵修当真是被凤朝暮……如此一来,岂非证明凤朝暮是活着的?那……”
段凌烟眉头一挑,“那又如何?凤朝暮倘若是真活着,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不敢露面,他是蜀国大公子,这么多年一直隐藏身份必定有其原因,我猜,他不会那么简单就出来。”
凤念景恍然的点着头,正要说话,外面却有侍婢进来通禀。
“夫人……三公主醒了。”
段凌烟一愣,随即弯了弯唇,看了看凤念景道,“走,我们去看看。”
段凌烟起身,侍婢忙为她披上一件披风,段凌烟走在前,凤念景跟在后面,二人一同朝凤念清住着的偏院走去,到了偏院,凤念清的下人连忙迎了上来,段凌烟往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今日三公主怎么样了?神智可清醒了?”
那下人面色沉凝,欲言又止的道,“三公主她……不太好。”
段凌烟眉头维扬,径直朝正屋而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内室传来的啼哭声,段凌烟脚步一顿,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她浅吸口气进了内室,刚进了内室门口便看到缩在床角披头散发的凤念清,只一瞬间,段凌烟知道凤念清是真的疯了……
“不,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走开……走开……不要杀我……”
凤念清只着了中衣,一张脸仍然没有血色,她紧紧地抱着被子裹着自己,将自己的脑袋都拱到了被子里去,时而露出一双眼睛,看到下人端着药碗想要靠近就开始啼哭颤抖,从前端庄雍容的三公主没了人形儿,甚至几乎沦为废物。
“这是怎么回事!御医呢?!”
段凌烟一声喝问,当即有侍婢神色惊惶的上得前来,卑躬屈膝的站在段凌烟身前解释道,“夫人,御医已经下药了,针也用了,可是三公主还是没有一点好转,就和那天刚回来一样,谁也不认得,只要看着人靠近就觉得有人要杀她。”
段凌烟将凤念清的样子看在眼里怎会不明白,她眉头一皱,还是冷喝道,“去叫御医!”
下人不敢耽误,转身便走了出去。
段凌烟站在门口,看着床榻上的凤念清不愿再往前去一步,凤念景站在她身后,看到凤念清如此眼眶一红,“三姐姐,三姐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是被吓坏了……”
段凌烟看了一眼作势擦眼泪的凤念清眉头一挑,却是不曾接话,不多时,御医被满头大汗的带了进来,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属下无能为力啊。”
段凌烟皱眉,“什么叫无能为力,你不想活命了吗?”
御医面色一白,猛地朝段凌烟磕了个头,“夫人,并非是属下不尽心,三公主此番实在是被吓得心智尽失,如今之计只能徐缓图之,可属下曾见过此种病症,如三公主这等境况,能被治好的可能性实在是小之又小,属下自会尽心用药,不过……”
微微一顿,御医牙关紧咬道,“不过能不能治好属下不敢保证。”
段凌烟眸色一厉,周身气势瞬间一冷,她如此,屋内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唯有床榻之上将自己裹成一团的凤念清还在低声啼哭,不时的呢喃两句“不要杀我”,屋里的下人本以为段凌烟是要发火,可没想到等了半晌只等来段凌烟的一叹。
“暂且先不罚你,你们,都给本夫人好好照看三公主!”段凌烟目光冷厉的扫视一圈,“若是谁敢欺负三公主有病在身,让本夫人知道绝没有好下场……”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十分受教的模样,段凌烟看了一圈看的满意了,这才看着凤念清摇了摇头万分唏嘘的转身走了出去,凤念景见此也跟着走出去,段凌烟转头看她一眼道,“你姐姐如今遭了这等大难,你还是留在这里多陪陪她吧。”
凤念景闻言面色一白,想说什么却又忍了住,随即扯了扯唇道,“夫人说的是,我是应该多陪一陪姐姐,那我就留在这里多陪陪她。”
段凌烟满意勾唇,点了点头带着侍婢消失在了院门口。
人一走,凤念景面上的笑意便是一淡,她使劲的攥了攥拳头,人还站在门口却是不曾回身进屋,身边的侍婢见状连忙补上两句道,“夫人也真是,三公主都那样了还让您去陪着,她自己怎么不去陪?奴婢真怕三公主伤了您……”
凤念景笑笑,“不过一个夫人,还当真将自己当成半个王后了?!”
侍婢眸光一闪不敢多言,凤念景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了院内偏厅去,“刚好我也乏了,咱们先小坐片刻再回去,我便是进去了,三姐姐又怎么认得我……”
踏雪院里,朝夕正听完坠儿的禀报,她满不在乎的挑挑眉,“三公主很得段王后的心意,这一下段王后恐怕要失望了,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公主,不过是一颗废掉的棋子。”
坠儿神色沉静道,“九公主很安静,两位公子也没什么做为。”
朝夕似笑非笑一瞬,“他们的心在巴陵,都在念着世子的位子,这府中的变故自然无法让他们上心,此二人盯着便是,不必多管。”
坠儿点点头,“那么五公主那里……”
朝夕眉头微皱,“凤念景不是个安分的,盯紧她,有机会的话最好不要让她回巴陵了。”
坠儿自然恭声应下,朝夕微微颔首再没旁的吩咐,却只觉得暖阁之中太过安静,她微微一顿,又朝暖阁之外看了看,问,“世子在何处?”
坠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忙朝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世子似乎在书房。”
朝夕眉头一挑,起身从暖阁朝书房走去,到了书房门口,果然看到商玦坐在书案之后,他只有处理公务之时才会来书房,此刻他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模样十分专注,听到声响甚至默了默才抬起头来,见是朝夕也不意外,反而朝她招手,“你过来,有东西给你看。”
朝夕眼底生出疑问,走到书案边去一看,却是早前见过的那个拓印图腾!
那个杀害洛灵修的凶手留在他尸体下面的印记。
朝夕眸光微暗,“你在研究这个?当日看到这个的人颇多,这几日外头也有些传言,可都只是揣测。”
商玦定定看着朝夕,“孤找到了些关于这记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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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明天保证不9点了……你们猜猜那个记号是啥意思呗……(..)
第115章 与尔同心
商玦定定看着朝夕,“孤找到了些关于这记号的东西……”
朝夕眉头一皱,默了默忽而问,“你为何在查洛灵修的死?”
洛灵修的死说起来和燕国没有关系,商玦亦不是会将注意力放在和自己无关之事上的人,在朝夕想来,他忽然认真追查此事,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商玦听她这一问倒有些奇怪,仿佛他追查此事是很应该的一般,他眉头轻蹙,而后平静的道,“倘若洛玉锵看到的人真的是大公子,那孤猜这个记号或许能说明些什么。”
朝夕心头一动,还是有些不明白商玦的用意,商玦见她面色沉凝不由继续道,“大公子多年不曾现身,此番出手却留下这样一个印记,若是能明白他留下的记号是什么意思,或许就能让你找到他,怎么,莫非你不想见到他?”
朝夕心底的疑惑一点点消散,随即终于明白商玦查探这印记的原因是为了帮她找到朝暮,她眉头微微一皱,抿唇转开了目光,“你这么做没用的。”
商玦牵唇,“即便无用,也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好。”
朝夕拧着眉头,商玦看着她如此眼底生出两分无奈,却是自顾自的道,“凶手留下这印记,必定有其目的,孤派人去查了,洛氏的确没有这样的图腾,不仅如此,帝国皇室,诸侯王族,连带着周边部族都未有用此印记做图腾的。”
商玦语气十分平静,朝夕面上虽然一片冷凝,可眸色却在听到商玦的话时越来越暗沉,微微一顿,商玦又道,“不过孤还是发现了一处问题。”
朝夕下意识转过头来,正对上商玦脉脉双眸,商玦沉定道,“这图腾上的剑正是开国女帝所用的那把焚天,而那剑上的藤蔓,像极了巫族传说中的噬魂草。”
——巫族?!
大殷建国之前部落分封,巫族便是其中一只,巫族人信奉巫神,并掌控多种巫术,其中不乏各式各样阴损的降头蛊术,彼时巫族站在开国女帝殷溱的对立面,殷溱和扶渊的部族深受其害,因是如此,大殷立国之后,本就为数不多的巫族人被灭族,而巫族从那时候起便是整个大殷的禁忌,莫说是普通百姓,便是王室也不敢轻言巫族!
此等境况之下,竟然出现了巫族的噬魂草团……
朝夕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商玦眯了眯眸,“焚天当年助女帝建功立业,后来成为女帝陪葬之物,世间记载极少,不过还是留下过画稿的,至于那噬魂草,巫族在帝国建国之时已经被灭族,那噬魂草也只存在*典籍上,索性孤这里有可用之人,否则或许想不到这一处。”
顿了顿商玦又道,“焚天剑之威传闻已久,至于这噬魂草,当年巫族巫术盛行,传闻噬魂草可使造出无所不能的尸人,尸人又食活人而生,以活人精血续命,如今这二者存于一个图腾之上,不免叫人想到当年焚天剑是否也是用了什么巫术才得以那般厉害。”
朝夕眉头深深皱起,唇角紧抿着半晌,“那哥哥留下这个记号是为了什么呢?”
商玦双眸微眯,“洛舜华……必定是认识这个记号的,可他却说了谎,这个记号必定隐藏着什么队淮阴侯府不利的东西,否则,他必定会当场指出。”
既然是焚天剑,那洛舜华必定会认识。
可他为了什么说谎呢?!
凭洛舜华视权利如命的性子,只有对淮阴侯府不利的事他一定不会去做。
朝夕点了点头,“巫族在帝国是禁忌,倘若淮阴侯府真的牵扯了巫族那他必定会隐瞒住,那哥哥特地留下这个记号,是否是在警告洛舜华?”
商玦唇角微弯,显然也是做此想,“孤亦觉的是。”
朝夕眉头微皱,却又摇了摇头,“此事太难查证。”
商玦安抚一笑,“找到了方向,总不会难查。”
朝夕闻言眼眸又是一沉,“哥哥能留下这个印记,想必是知道这印记为何物的,倘若真的能威胁到淮阴侯府,他为何不直接来见我?他为何而躲我?”
朝夕句句都离不开“哥哥”二字,显然在她心里那日杀了洛灵修的人实打实的就是凤朝暮,商玦从书案之后走出来,叹了口气道,“来日方长,他总会来见你。”
朝夕垂眸,“已经三日了,没有任何动静。”
距离洛灵修死已经三日,倘若凶手真的是凤朝暮,他为何还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此番洛灵修的死和秀娘一模一样,岂非是在说凤朝暮在大半个月之前就出现了,可他一直未曾露面,若是有难言之隐,那难言之隐又是什么?!
商玦眉头紧皱,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也是少有的沉重,一瞬之后叹了口气道,“他如此必有苦衷,而你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强,等他回来,再不让你们兄妹受人掣肘!”
朝夕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么多年,她亦在如此做为,否则哪有今日局面。
粉拳紧攥,朝夕低声道,“是我做的还不够。”
商玦眼底划过一丝心疼,想要上前,却还是忍住了,他牵了牵唇,“孤倒是不这样想,八年前你独身一人留在淮阴侯府,期间种种不必尽述,虽是一人之孤,却有万夫之勇,否则也不会有今日,孤若是他,心底必然十分欣慰。”
朝夕抬眸看一眼商玦,对上他温脉的目光心头顿时一紧,她浅吸口气,转过身慢慢走到了窗边去,窗外是泼墨一般的漭漭夜色,她凉声道,“所谓孤勇,不过是没有退路。”
商玦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半晌,忽然走到了朝夕身边去。
他未碰朝夕一下,只用万分沉凝的声音道,“我知道。”
商玦忽然不再用“孤”自称,一个沉定的“我”字,瞬间变成只和她一起并肩而行的人,朝夕面冷心硬,可此时此刻也被这仿佛透过百年轮回而来的三字击中。
呼吸轻了一瞬,心底却仿佛有什么暖融融的东西在升华,商玦从不言任何感人肺腑之语,可就是这平静的令人心安的语气让朝夕生出被读懂的欣慰,她从不需要旁人的怜悯同情,可在这无边无际的凉夜之中,她心底猛然生出从未有过的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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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书房之中,洛舜华正满脸怒气的看着王捷,“他还是不愿下山?!”
王捷满头大汗的点点头,“正是,二少爷说他已经是佛门俗家弟子,不宜再重新入红尘,还说府中有三少爷帮衬他很是放心,还请侯爷您赎罪。”
洛舜华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之上,“岂有此理!”
他冷冷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漭漭夜色,目光落在山顶禅院的方向,“府中正值多事之秋,他竟然还有闲心住在山上,这么多年我由着他的性子,现如今他却是越发放肆了!”
王捷闻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得看向一旁站着的洛澄心,洛澄心接到王捷的目光,浅吸了口气才道,“父亲息怒,二哥这么多年虔心向佛,难为他一片赤诚之心,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现在府中事多,您保重身体莫要动怒最为要紧。”
看着洛澄心,洛舜华面上的怒色总算淡了一分,他深吸口气叹道,“三个儿子,也就只有你懂事些了,眼下灵修走了,府中只能靠你帮衬。”
洛澄心忙点头应下,洛舜华又道,“这么多年你很努力,为父都看在眼里,眼下灵修去了,府中却不可没有世子,待这次的试剑大会办完为父会为你想法子的。”
洛澄心眼底闪过一丝亮彩,神色却还是平静,他垂眸道,“大哥刚刚离开,此事不宜着急,府中乱子颇多,父亲也不必急在此时,何况澄心上面还有二哥。”
洛舜华冷笑一声,“你看看你那个二哥!他哪里还像能回来做世子的样子?!”
洛澄心抿了抿唇,表情颇有些为难的意思。
洛舜华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你不用再说了,此事为父为你做主。”
洛澄心欲言又止,可对上洛舜华的目光却又不得不忍住,洛舜华眼底颇有两分欣慰的看着洛澄心,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极响,然而夜色已深,平日里更没有人敢这样敲门,洛舜华眉头一竖就要发火,王捷在旁忙道,“侯爷莫急,属下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哐哐哐”的敲门声未断,洛舜华额角青筋直跳,王捷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那声音才停了下来,洛澄心在旁道,“这么晚了,只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