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呀,您终究是老了,脑子也木了,花重金雇来了一批亡命之徒,却终打了水漂,其实,我当日前往蓝塔寺的路上,便是刺杀的最好时机,可惜您心中总有顾及,觉的机会还很多,便生生放过了那个机会……”
“其实原本,我入住蓝塔寺的第一夜,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却被人搅了局,引来了寺内的武僧,您一时谨慎,也错失了良机,在之后我便荣得郡主之位,受多方的关注庇佑,您更无机会……”
“孙女一直以为,以您老谋深算的心机,必会选在我回京的路上在次动手,可惜呀,父亲与我同行,你便在次顾及了,便想着等我回府在行刺,险中求胜,殊不知,一而再再而三,您已经彻底失了先机,注定一败涂地,我若是您,便就不动手了,索性舍财宽心,但是您太固执了,固执的可笑。”
慕容久久将事情娓娓道来,掷地有声。
老夫人闻言,原本故作强硬的身子,终于剧烈的抖颤了一下,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踉跄着就跌回了身后的椅子。
也不知是气多还是惊多,口中想说什么,竟是说不出来,只能愤恨的瞪视着眼前,笑意吟吟,越发精致美丽的少女。
这时,就见慕容久久伸手接过了阿秀递上来的乌木盒子,淡然又道:“祖母既如此手眼通天,应该也知道了,刚才回到相府的马车,只有我与父亲两辆,至于两位堂妹的去向……”
手中的乌木盒子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两件女子的贴身物件。
一见那物件。
老夫人罗氏气氛的面容,登时煞白一片。
“你……”
“祖母莫急,京城天子脚下,素来风高浪急,每年都难免有几个京中小姐,不是遭了劫匪,先奸后杀,抛尸荒野,就是不慎失踪,生不死不见尸……哎呀,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实在可怜。”
“你,你这个贱人,你不能那么对她们,她们可是你的亲堂妹……”老夫人终于怒急的低吼了一句。
慕容久久却优哉游哉的含笑摇头,“我这个孙女如今都不亲了,两个十几年没见过面的堂妹,又能亲到哪里去?罢了,不说了,祖母耳聪目明,我要什么,您很清楚。”
言罢,慕容久久忽然觉的跟这贪婪无情的老夫人,再多说一句都是废话,转身在宁儿和阿秀的搀扶下,就离开了寿安堂。
而就在她离开不久。
慕容正又挑帘进了寿安堂,只是当看到这个满目狰狞的老太太时,他心中剩下的只有厌恶,自己用心奉养了她这么多年,不想到头来,她心里还是向着她那些亲儿子。
他,到底还是那个见不得人的庶子。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留情。
“我费尽心机多番打点的迎大房三房入京,此刻想来终究是错了,自此之后,还请嫡母好生安分守己,颐养天年吧。”
说完,慕容正转身欲走,却听堂内坐着的老夫人,惨然森冷的一笑:“……我这点私心又算得了什么,哼,你以为那小贱人是个好的吗?她才是相府的祸根,你以为,她就真心向着你吗?可笑……正儿,今日不杀她,将来有你后悔的一日。”
慕容正脚步一顿,但终究还没有停下。
老夫人罗氏坐在堂内,苍白的老脸上,白发微乱,愣愣出神间,她竟不知自己这般苦心折腾还是为了什么?
一念至此,登时一口鲜血冲口喷出。
……
阔别两日,终于又重新躺在了自己软软的被榻上,慕容久久不禁满足的叹了口气,真好。
从寿安堂出来后,她原以为那老夫人要天人交战好一会儿,不想才半个时辰,就令人送来了一封信。
上面明确写明了她母亲那批嫁妆所在地,竟是苏氏名下的一座私宅。
“立刻令阿星过去看看,是否属实。”
“是。”
捏着信封,思虑了一会儿,觉的这信上的内容还是可信的,毕竟三房的两个堂小姐的命,还捏在她的手里,晾她也不敢在耍出什么花招。
果然,阿星来报,那私宅的库房内,果然存放着她母亲的大批嫁妆,那些东西虽都有些年头了,但到底还是她母亲留下的。
也印证着云氏,当年的风光,还有一个女人,一口被屈辱埋葬的怨气。
第127:册封郡主
“把东西好好的封存起来,那些都是云氏的,我不会动,”良久,慕容久久幽幽一语。
只是周围一圈的奴婢听的疑惑,云氏,难道不是小姐的母亲吗?母亲留给女儿嫁妆,这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对了,我离开这两日,碧荷院跟兰芷院那边可有何动静?”
自苏氏出狱,那对母女好似彻底的消停下来了一般,但慕容久久却始终隐隐觉的,她们的事还没完。
徐嬷嬷答道:“夫人这几日病情愈发的加重,哀莫大于心死,原本就药石无用了,也就仗着过去身子健朗,不过耗着命罢了,至于二小姐,自上次欲对您不轨,被教训之后,也病了几日,但这些天就一直侍奉在夫人的病榻了。”
“哦,她可见过什么人?”
慕容久久脑中忽然想起慕容瑞逸,那小子对她如此的仇恨,不死不休,想必在混入蓝塔寺之前,应该是悄悄回过相府。
“似乎没有。”
“罢了。”
正说着,门外的秋菊匆匆来报,“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册封小姐常乐郡主之位,还带着好些的赏赐。”
当日猎场,成坤帝说的只是一道口谕,口头承认了她的尊荣,此刻正式下旨,送来宝册与赏赐,才算彻底的坐实了她的名位,皇室的玉蝶,也该入了名。
“小姐,大喜呀。”
早就预料到的事,慕容久久面上倒没多喜,起身就被众婢女嬉笑着,簇拥着出了绛紫院,朝着前厅而去。
此番前来宣旨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品阶不低的李公公,见他一身隆重的绛红色衣袍,一见慕容久久等人来了,一双眼立刻便眯成了一条缝。
“慕容氏长女接旨,陛下仁爱,念小姐因救驾有伤在身,免跪……”
慕容久久正欲下跪,一听这话,刚弯下的膝盖又直了起来,这时耳边已响起了太监的宣读。
其实所谓圣旨无非还不是那一套,前面一堆赞誉她的话之后,便就正式封她为常乐郡主,并附上了象征身份的宝册,同一干金银的赏赐。
慕容久久只需俯首见礼。
末了,高呼一声,“常乐谢过主隆恩。”
接下圣旨,那李公公当即笑眯眯的道:“慕容相爷当真好福气,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之女,此番也算光耀门第了,京中不知多少家的小姐,嫉妒红了眼。”
“是是……”
慕容正一直陪同左右,但听着刚才圣旨中的内容,与这几日,相府诸多翻天的变故,他客气的面上,却始终笑不出来,却还要陪着,怎么看怎么僵硬。
那李公公何等精明之人,眼底讽刺之色一闪而没。
这些日子,慕容正刻意的回避外界的流言,却殊不知,相府最近的诸多丑闻,早就快被传成了一本书。
相府已然露出败落之态,也唯有这大小姐是个异类,不得宠,却依旧能这般逆势而上,得了贵人相帮,步步高升。
一番寒暄过后,那李公公便告辞离开了。
慕容久久手端着圣旨,侧头,就见慕容正,依旧有些僵硬出神的侧脸,微微一笑,“父亲可是在想,女儿今时今日的荣耀,若是子妍的该多好,嗯?”
慕容正闻言,有些暗恼的回瞪了她一眼。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无论苏氏对与错,好与坏,慕容子妍到底还是他放在膝头,疼宠着长大的女儿,就算如今蒙羞,也是始终站在他这边的。
但慕容久久不同,从始至终她的心里,就对他存着一股怨念,尤其当她被册封郡主,享受尊荣的那一刻,他忽然觉的,这个女儿,已经彻底飞出了他的掌控。
那种不安……
“父亲不说女儿也明白。”
慕容久久幽幽一笑,虽是礼数处处做到,却是已无半分情义。
见她要走,慕容正忽然冷冷一语,“你当记住你在蓝塔寺的那句誓言,还有,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仿佛总觉的还要发生什么,慕容正特别强调了一下,那个誓言。
慕容久久眼底乌光一闪,面上言笑盈盈,“女儿自当安分守己,一副相府,为自己在搏荣耀,只是府里的某些人能不能安分守己,女儿就不知道了。”
“你……”
慕容正想还嘴,却发现后者已经婀娜的走远。
而慕容久久一离开,这偌大的相府厅堂,除了偶尔路过的小厮丫鬟,竟是在空无一人,发妻苏氏病入膏肓,嫡母罗氏吐血昏倒,他本就单薄,所剩无多的子嗣,这几日更都是死的死,伤的伤……
一种家不成家的疲惫苍凉之感,油然自慕容正的心头浮出,恍惚间,他脑中竟是回响起了刚才,老夫人罗氏的话:……正儿,今日不杀她,将来有你后悔的一日。
他会后悔吗?
他竟不确定。
……
看着一台台御赐的宝物,被抬进了绛紫院,相府一处暗角,数日都不曾在人前露面的慕容子妍,幽幽的凸显出了一丝身影。
不过短短几日,她瘦了很多,昔日本就细若杨柳的身段,此番憔悴的更加我见犹怜的。
只是那张总是美丽娇柔的脸上,却是在无了半分柔弱,漆黑冰冷的眼眸内,此刻满是犀利阴毒的光芒,仿佛从沼泽地里探出的一条毒蛇,满腹仇恨的吞吐着她的信子。
“……贱人,你害我母女至此,却还可以享受如此尊荣,天道不公,贱人不为什么不去下地狱,下地狱……”
慕容子妍怨毒的低低咒骂着,一边骂,一边伸出手,尖利的指尖,泄愤般在坚硬的墙壁上,狠狠的抓挠着,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刺啦声。
一双愤恨通红的眸子里,滴滴答答的泪水夺眶而出,却也不擦,就那么又哭又笑的冷冷望着,不远处的绛紫院。
宛如撕开了美人皮的恶鬼,恨不得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仇人,一口一口的撕成碎片。
“慕容久久,你这贱人,我们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我慕容子妍向天发誓,定让你不得好死,哈哈……”
说着,慕容子妍忽然诡异狠毒的笑了起来,却笑的干哑难听。
第128:谢恩路上
“哇,小姐,奴婢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呢,”一回到绛紫院,将御赐的箱子乍一打开,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宁儿登时便醉了。
捏起两个元宝就贴在脸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阿秀捂嘴调笑,“这算什么,主子给小姐的产业,比这不知值钱多少倍,宁儿你若喜欢,让小姐给你打个金床也睡得。”
宁儿咧嘴傻笑,“金穿我可睡不起,在说也硌得慌,不舒服,不要不要……”
看着宁儿如此娇憨的模样,倒是让慕容久久想起她初初穿越到这世界的那几日,她们主仆穷的脸饭都不饱,记得第一笔入账,便是连消带打,从苏氏那炸来的楚王府还礼。
此刻想来,她竟来到这个世界,一月有余,竟是不觉着。